谢铭将齐越扯进来,正是因为齐越与王妃是表亲结合,料想齐越为了面子,必定会跟尹青云撕。
身为老谋深算的臣子,坐山观虎斗自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
齐越在听到尹青云的新颖理论后,早就呆住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不通自己跟王妃身体好好的,生下的孩子却有问题。
如今却是晓得了,原来表亲根本就不适合成亲。
正心情激荡,不成想谢铭竟会出声唤他,将战火引到他身上来。
廉亲王愣了一下,才看向尹青云道:“尹太医,你的人品,我一向是敬服的。你这道折子,我也万分相信。我自己便是表亲成婚,内中苦楚无法言喻。如今得知表亲成婚的弊端,待会儿我回家后立刻定一条家规,以后家中晚辈再娶亲,一概要照尹太医的意思办。”
皇上在跟前,他自然不好自称“本王”,便直接用了“我”。
而他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其一是因为他眼明心亮,知道齐逸峥是站在尹青云这边的,很认同尹青云的建议。
别的都不论,齐逸峥肯让尹青云上殿,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二,家有残疾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廉亲王深受其害,心怀倒也有几分慈悲,不愿其他夫妻也尝这样的苦楚。
其三,他娶了表妹是事实,但那时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做的害处。
不知者不罪,廉亲王性子又直,根本没有谢铭那么多弯弯钩钩。
在他看来,这跟面子根本扯不上干系。
谢铭哪里料到廉亲王竟不按常理出牌,登时惊得面色都变了。
这时,高祈瑞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漫不经心,似乎又带着几分讽刺:“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什么非要在亲戚中找儿媳、女婿?难道只有自家亲戚是香的,旁人都是臭的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大燕疆土广阔,可着劲儿挑,难道就找不出一个亲家吗?”
齐逸峥即位后,最先提拔的便是高祈瑞和蒋毓。
蒋毓毫无例外,当上了兵部侍郎。
至于高祈瑞,因为嘴巴挺毒的,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做了言官,负责监察朝廷、诸侯官吏。
高祈瑞事先就知道尹青云折子的内容,明白齐逸峥必定会允尹青云所奏,加上尹青云确实言之有理,高祈瑞自是要出来表态的。
众人听得都是一愣,却无言反驳。
齐逸峥淡淡道:“话糙理不糙,高爱卿所言甚是。血缘近的男女成婚,为的是亲上加亲,但这么做的后果,却是祸及子孙后代,实在不可取。”
唤过尹青云,露出赞赏的神色,接着道:“爱卿虽然是一介太医,但忠君爱国之心,却不比殿上任何臣子少。爱卿这折子有理有据,朕甚欣赏,准卿所奏。”
他顿了一下,又道:“正好太医院院首年纪老迈,屡次要辞官,为了奖赏爱卿的功劳,升卿为太医院院首。”
三十岁的院首,可谓开了先例。
尹青云忙跪下推辞,齐逸峥却道:“除卿之外,无人能担此重任。”
尹青云这才谢了恩,虽然神色镇定,但眉眼还是情不自禁舒展开来。
齐逸峥的目光在众臣身上一转,在谢铭身上停留了一下,才望向廉亲王,声音甚是温和:“堂叔不因私事而忘公,朕甚欣慰,稍后朕会拟旨意厚赏。”
廉亲王眼前一亮,忙躬身谢恩,心底很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
他身为王爷,什么样的赏赐没见过?但有了齐逸峥这番话,不止面子上光彩,以后旁人也不敢拿他娶了表妹说笑的。
齐逸峥安抚了廉亲王,这才站起身来,俊朗的脸上现出决然的神色,一字字的道:“但凡规矩都是人定的,自然也是能改变的。以前都罢了,如今既然发现血缘近之人成婚是陋习,理所当然该做出改变。为了天下苍生大计,朕决议,这条陋习,由朕来终结。已经成婚的就算了,但即日起,不允许血缘近的男女成婚,一经发现,必定追究其父母的责任。”
他顿了一下,又冷冷加了一句:“即便已经订婚的,也必须退亲。若有敢违逆者,朕绝不放过!”
最后一句话,他陡然加重了语气。
众臣噤若寒蝉,都垂眸肃然而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虽然齐逸峥即位的时间很短,但众臣绝不敢因此轻视他,相反,因为齐逸峥性子果决,有乾纲独断的能力和心肠,一旦下定了决心,没有人敢当成耳边风。
如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再无反对的声音。
经此一事,尹青云不止以医术高超闻名天下,欣赏他的人,还给他贯了一个“大义太医”的称号。
大燕史载,昌武元年,太医院尹青云上奏,痛陈近亲成婚的弊端,请求昌顺帝下旨,严禁近亲成婚。昌顺帝乾纲独断,允尹青云所奏,并将之提拔为太医院院首。
短期之内,这条新政看不出什么效果,但十几年二十几年后,有人做了统计,惊讶的发现,大燕新出生的臣民,有问题的少了一半左右,与尹青云的论断不谋而合。
史书上对尹青云的赞誉很高,都说他不止有医术,心思敏锐善于发现,人品见识更是少有人能及。
早朝时的消息,很快就扩散开来,一石激起千层浪。
林府,林太太闻听此言,登时呆若木鸡,手里的茶杯“咚”的一声,坠在了地上。
比起她,杜氏更是急得要发狂了。
杜氏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