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眸流转,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波动,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绵里藏针之意:“我还以为,做了官的男人,该兢兢业业履职尽责,上对得起皇上圣恩,下对得起黎民百姓,面上才有光呢。”
这番话一出口,众人都怔住,气氛似乎凝滞了一般。
过了一时,却是胡氏笑着开口,打破了难言的寂静:“郡主说的是,素闻郡主有大义之名,今日一见,果然见识不凡,名副其实。”
千柔勾唇浅笑,道:“夫人过奖了。”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流转,旋即淡淡道:“其实我这个人,真没有什么见识,但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进退,从不管旁人家的闲事。”
李靖行初入官场,千柔其实很想跟这些贵夫人好好相处。
但是,眼前这宋夫人太下贱了,千柔并不想委曲求全。
摆明了,这宋夫人对自己,一开始就没什么好脸色。
就算自己竭力跟她保持个面上情,也不能让她对自己改观,反倒得将自己气出病来。
这买卖,真是不划算,千柔做不来。
说到底,千柔只是个小女子罢了,又被李靖行宠了几年,
宋夫人只觉得这番话仿佛是扇在自己脸上一般,不免尴尬起来,缓了一缓,才咬着牙道:“郡主好利的一张嘴,叫人无话可说了。其实,我真是一片好意,不曾想却惹得郡主不满。郡主难道真的没有想过吗?这世道,女人得贤淑,才能有个好名声,才能不被人诟病。若是被人指责是妒妇,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连自家女儿都会被牵连,难以嫁出去。”
她盯着千柔,一字字的道:“不管李大人是因为什么缘故没纳妾,最终名声受损的,其实会是郡主自己呢。”之前宋夫人开口,纯粹是因为心中含酸,这才讽刺了几句。
不曾想,千柔不是个善茬,令宋夫人很恼火。
当然,宋夫人并非没有脑子之人。
千柔的来历,她一清二楚,但她心里别有看法。
齐逸峥恋慕千柔一事,当初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宋夫人自不可能不知情。
但人素来都是健忘的,时过境迁之后,就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且齐逸峥探望千柔时,都是微服前往,落在旁人眼里,只觉得他也许的确痴迷过,但一两年都不跟千柔见一面,那份情能多深呢?再者,之前他只是武王,世界圈子不算很大。如今坐拥天下,三宫六院什么样的美人佳人都能弄到手,如何还会痴念一个有夫之妇?
故而,大家私心都觉得,齐逸峥的心思,只怕早就变了。宋夫人便是这种看法,赶上千柔不服软,令她很气恼,如今言语中,倒是挺锋利的,并没有顾忌什么。千柔听了这番话,登时外焦里嫩,被雷得不轻。
自己已经将话说得明明白白了,为什么这宋夫人还要揪着自己不放?
她自己家里有妾,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看不惯别人过悠闲日子,这也忒奇葩了。
哼,更年期的女人,真是又怪又难伺候。
千柔从来就不是一个肯委屈自己的人,如今宋夫人屡次挑衅,她心里的火自也被挑起来了。
她目光锐利起来,唇角划出讽刺的弧度,曼声道:“名声受损了又如何?我从来就不是为了名声而活的。我嫁了人之后,一直以来,都是一心一意对待夫君,如今,他以同样的心意来回报,公平公正。我觉得饿,女人能活得悠闲自在,比什么都强。有的人倒是有个贤淑名声,实际上,日子只怕比黄连还苦。”
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或震惊,或钦佩,或不敢置信。
古往今来,谁敢当着众人说,自己不是为名声活的?谁敢说让夫君一心一意对待自己,公平公正?
就是皇家的公主,嫁了驸马之后,也挡不住驸马纳一两个侍妾呢。
只是,众人在吃惊之余,大多数女子心底,却是止不住羡慕起千柔,羡慕她活得恣意,羡慕她的夫君,一心一意对待她,没有一丝歪念。宋夫人目瞪口呆看着千柔。
她哆嗦道:“郡主,你……你……”
千柔面上保持笑容,声音却暗藏讥讽:“我如何?宋夫人觉得我说得不对吗?”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了一瞬。
无声的交锋中,宋夫人觉得她目光冷厉,竟颇有几分气势,令人不敢直视一般。
宋夫人气势不自觉就矮下来,勉强笑道:“罢了,我也不说闲话讨人嫌了,只盼着郡主与李大人能恩爱一辈子。不然,若是李大人中途娶了妾什么的,郡主只怕受不住。”
千柔勾唇,笑容却很冷,欠身道:“各人有各人的圈子,我自己的日子,自己会过,就不劳夫人费心了。”言下之意,让宋夫人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了。
宋夫人脸色铁青,但刚才千柔气势十足的模样,却是让她萌生了退意,让她不敢再纠缠下去了。
接下来的宴席,宋夫人一直冷着脸,千柔倒是从容镇定,各样菜肴都品了一下,遇上有人来奉承,也笑着回应几句。
因为之前她就跟胡氏闲聊过,加上胡氏给她说了话,相处下来,倒是胡氏跟她亲昵一些。当日回去,夫妻两人交流起来,得出了一个结论:宋大人和宋夫人是一对奇葩。
跟宋夫人起了芥蒂,千柔心底的确有些不安,但她不是肉包子,绝不会被人欺到头上了,还笑脸相迎,李靖行也不忍心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官夫人之间的交结,她尽力就成了,委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