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一个清早,城西慕府里,慕长业刚醒没多久,就听小厮前来通传说是小张夫人来了。慕长业一听这消息,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这小张夫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已故正房太太的亲妹妹,也就是天华云华的姨妈。慕长业会皱眉头,也不是因为反感她来,他深爱着他已故的夫人,也爱屋及乌地照顾着她的妹妹许多年了。然而这个小张夫人实在是太能唠嗑,常常絮叨的叫慕长业头疼。
这不,慕长业还没绕过屏风走进正堂,就听见小张夫人絮絮叨叨地对着正堂里头打扫的小厮唠家常。慕长业苦笑着摇摇头,硬着头皮就走上前去,小张夫人见慕老爷子出来了,连忙笑嘻嘻地转过头来,“姐夫可出来了,我还寻思着,这都什么时候了,姐夫可别是身体抱恙了,差点就给你去请郎中了。”
慕长业什么都没说,只陪笑着,他扶着椅背,坐在了主位上。慕长业素来雷厉风行,将慕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个威风八面的老爷子,然而他就真拿这个小张夫人没辙。
小厮规矩地给慕老爷和小张夫人都摆了茶,小张夫人刚抿了一口,就啧啧道,“姐夫可是家道中落了?这茶可远不如前些日子我说媒的那家奉上的茶口感好啊。”
奉茶的小厮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慕长业无奈地摆摆手,叫小厮退下了。
“张娥呀,你就没个正经营生么,年纪也一把了,还到处去给人说媒。”慕长业本想喝茶的,但听到小张夫人都这么挑剔了,他便不自然地搁下了茶杯。
“说媒怎么了,难道有错么,我成全的都是好姻缘。姐夫忘了是谁帮你把姐姐娶到手的?”小张夫人白了慕长业一眼,片刻间就跷起了二郎腿,样子可跋扈着呢。
慕长业也不能否认,他点点头,顺从这个不好答对的女人,“是是,当年的事都给你记功呢。”慕长业虽然语气勉强,但心里并不勉强,他已是个老头子了,再说什么情爱之事简直会让他的老脸讪讪起来。可是,他打心里头承认,他的正房夫人张姒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美好的人,而这份姻缘也确实得益于眼前这个扑脂抹粉的中年女人。
“好了姐夫,我就开门见山,有话直说吧。”
慕长业抿了抿唇,不忍打断,却是心想,这也叫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前些日子我碰着个好姑娘,特别有眼缘,一心想着给咱们云华说亲来。这不我连八字都要来了,昨儿拿去给算命先生瞧过,先生可说这俩人命里真真儿是一对儿呢。”小张夫人从袖中抽出字条,又细致认真地展了开,染的红亮亮的丹蔻敲在了慕长业跟前的方桌上。
慕长业接过,却没有多看,他笑道,“天华还没个意中人,你就急着给云华说媒了。”
小张夫人摆摆手,神色认真地道,“我瞅上的这个黄花闺女哪都好,就是庶女出身,跟天华的身份不登对。况且不是我说,你看云华那孩子,从小就孤僻,姐姐去世后,他更是不给人露热乎脸了。我一直惦记这孩子,心想必须得赶紧给他说个媒,有个人作伴,或许性子还能好些。”
慕长业点了点头,“说的是,云华确实有些孤僻。”
“咱们长辈在这唠那都是白唠,还是得把云华叫过来,我亲自跟他说。”小张夫人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腰板都不自觉直了。
慕长业喊了一声,门口候着的小厮就颠颠跑了过来,“老爷,什么事?”
“去把云华叫来,就说我有事。”慕长业垂目瞥到了手腕边的茶杯,又趁着小厮离开前补了句,“对了,叫人过来换壶好茶。”
小厮点头答应,就去执行吩咐了。小张夫人笑眯眯的,“姐夫,不用麻烦了,其实我也是说笑的。”
“哎呀,对,我还没跟你说这姑娘的家世。”小张夫人一拍脑门,一股热劲又涌了上来,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慕长业的头都疼了起来。
“城南那边有一个白家药堂,姐夫你知道吧。”
“嗯,是有耳闻。”
“不错了,这姑娘就是他们白家的二闺女,模样那是标致的没话说。我一直瞅着她给人抓药,看上去性子也好,肯定能适合咱们云华的。”小张夫人边说边瞪眼睛,好像在讲什么大道理一般,逼得对方信服。
“好好好,听着家世不错。”慕长业为了满足她的心理,一直在附和她。
“唉。”小张夫人平白无故长叹一口气,“我知道姐夫反感官府,所以也就没去踅摸那些显赫的人家。况且云华身板也不算多结实,小时候还总是生病,可不得找个从事医药的人家好好调理么。”
慕长业虽然不喜欢张娥多话,但是张娥的心思确实细腻,亏得她还记得慕云华小时候好生病这种事,他这个父亲都自叹弗如。两个人一来二去的搭着话,很快二公子慕云华也过来了。
今天他一身墨色暗纹的长衣,因着暗纹丝线色深的缘故,张扬绣着麒麟的纹路隐匿在墨色之中,倒显得十分低调。小张夫人见云华来了,乐呵呵地迎了上去,趁着慕云华不注意,一下子拧在了他的脸上。
“哎呀,这么瘦,怎么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呢?”小张夫人大惊小怪的,慕云华先对她行了礼,而后淡淡玩笑道,“既是多余的,还怎能留在脸上。”
小张夫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而后嗔道,“云华,对姨妈越来越不客气了呀。”
慕长业也难得的笑开了,解释道,“云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