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记不得了,我困的厉害,也没仔细看。”老二媳妇说道。
钟山点了点头。
“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的吗?”
“据说是李光棍子。”老大回答。
小懒父亲忙解释这老大嘴里的李光棍子。
李光棍子,这是村里人给起的外号,明显带有贬义,但是也很早就叫开了,他本人也早已欣然接受。他村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今年五十多岁了,排行老二,却一直光棍一条。
他还有一个大哥,因为家里穷,兄弟两个都没娶上媳妇。这老大直到四十多岁才在路上捡到一个傻瓜,骗到家里当了媳妇,怎耐那捡来的傻媳妇年纪也不小,怕也是四五十,没了生育能力,所以一家也没有添丁进口。这老二则没了那好运气,每天牵着几只山羊去外面放羊,希望也从路边捡一个,直到现在也没遇到。
本来还有好心人给撮合个寡妇,可是人家一看他家这家庭,家徒四壁,又有个傻嫂子,嫁到他家太掉份儿,便没成。
后来,李光棍他那傻嫂子夏天自己去河里洗澡,淹死了。他大哥竟然悲痛不已,没过几个月也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了他自己。
随着年龄增大,这李光棍子也不愿意在家里呆着了,每天牵着羊到处溜达,有时候晚了干脆连家都不回,直接和那几只羊挤一起,凑合一晚。因此整日弄得一身羊骚味,更没人愿意往他跟前凑合。
钟山听到这里,忽然问道:“你说这李光棍子经常在外面过夜不回家?
是啊,天气一暖和就这样,我们天气暖和的时候干活晚了回家,经常看到他和那几只羊挤在一起睡觉。”张老大也回答道。
“这么说,他昨晚是不是也可能没有回去呢?”钟山忽然问道。
“这就不好说了,毕竟他来送信的时候,太阳都升起很高了。我和老三正好到这门口,还没进家,就听到了老二出事的消息。”老大说道。
钟山明白老大、老二媳妇他们都不会将改坟这事坦白了,最起码现在是这样,不然不会一直撒谎,遮遮掩掩。但是,李光棍子无疑是个好消息。
“他家住哪里?咱们去找找他吧。”钟山说。
“这……好吧,我带你道,不过表情很明显,貌似他也不愿意去。
告别老大他们,小懒父亲和钟山又朝着村子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李光棍子家在村子最东头,靠着一条小路。李光棍和他大哥住一个房子。房子没有院墙,只是用木棍、秫秸等架起来的一个篱笆,用木头做的一个简易门,估计也就只能挡一下那几只羊了,前提还是在羊老实的时候,不然一跃估计都能轻易跳过去。院子里有个石磨,但是长满了绿毛,石磨上面往里放粮食的空隙塞满了雨水,怕是不知道多久都没用过了。
房子是老土坯房,总共三间。门还是老式的木头门,总共只有一米多宽吧,厚厚的门板,不透一丝光亮,这样的门是以前农家常用的。用久之后,门轴被磨的锃亮,一开关门能发出“吱扭”的响声。成语里说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户枢,便是指的这个。
窗户还是用的老式木格样子,贴窗纸的那种。此时窗户纸明显旧了很多,甚至有两个窟窿,若是风一吹,便能听到哗啦啦作响的。西边窗户下是一个瓦罐,里面装满了水,旁边还放着一些青草。
想必这就是李光棍用来给羊饮水用的了。
“有人吗?”小懒父亲喊道。
屋里并无人回话。
钟山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
“看来是没回来,看羊都不在的。”小懒父亲说道。
钟山不免有些失望。同时看到这李光棍住的条件如此差,心里也油然而生一种同情,不禁说道:“进屋里看看吧?”
“他家家徒四壁,什么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小懒父亲说道。
钟山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而是径直朝屋里走去,边走边想:他家被人家欺负,其实他又何尝不是瞧不起比自己更差的人呢?这个村道德沦丧,实在是悲哀。不过能生出小懒那样漂亮,还算纯洁的姑娘,也算是小懒父亲的福气了。不过,小懒父亲虽然并不是多么高尚的人,但是孝顺,没什么坏心,这个标准在村里估计已可以算到好人的行列里面了。
推开门,一股霉臭味顿时迎面扑来。钟山顾不得躲开,呛得剧烈咳嗽了几声,赶紧捂着口鼻。
待屋里味道散了一会儿,钟山才抬脚进去,小懒父亲跟在后面。
屋里的光线明显比外面暗了许多,两个人适应了好几分钟,才能逐渐看清里面的东西。中间这屋是所谓的堂屋,一边一个灶台,北方的屋子都相差无几。
灶台用土搭建而成,西边这个有锅,东边那个则是空空的,露着黑黑的灶膛。墙角有个半米高的水缸,上面无盖,怕是房顶若是有蛇鼠蚰蜒蝎子一类,定可能失足落到这水缸里过。
水缸右侧是一个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几个大粗瓷碗。墙上挂着一张灰黄色的画,但是根本看不清那上面的内容。钟山凑近去辨认,费了好大一会儿才认出那原来是他家的家谱。堂屋里除此之外,再的,家徒四壁。这简直比脸还干净。
东西两个卧室都没有门,都只是一个框子,西边的用个草帘子挂起来挡着,东边则是什么都没有。
钟山率先往东屋里看去,发现屋里只有一具土炕,炕上铺着一个落满灰尘的席子。炕边还有一个漆黑的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