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华细想之下只觉得极为恐怖:秦王对李毓一出手就是蛊毒,是想要他的命,是因为他将来会对太子出手,李毓就是眼前的一块最大的绊脚石。而太子就真的信任李毓吗?秦王的蛊师是太子的门客,他以伴月香作为药引,让李毓没法再有子息,这样一来李毓没有后代,就会更加痛恨秦王,太子就是他将来的仰仗,就算封了番地,李毓也不会有后人来继承番位,将来太子登基之后,连削番都省了。
上一辈子没有人为李毓挡那杯酒,李毓虽然知道酒中异样,却只含了解毒丸就敢铤而走险,而登基为帝后,甚至还想找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的孩子继承大统,想来就暗含了一种报复的心理:既然他无法有子息,干脆就让西唐的正统血脉就在他这里断绝。
他们天家兄弟之间,动则要人命,断人子孙,下手真是够阴险毒辣。
莫十一沉默一阵,又道:“那么殿下是想和秦王联手吗?”
“不,”李毓微微一笑,“太子的身份才是正统,而四哥的支持都来自于他的母家,就算他被除掉了,那些势力也不会为我所用。何必多此一举?”
楚昭华轻咳了一声:“我们今早去外城,碰到秦王在番市后面的一条小胡同过夜,朱红跟着马车走了,但还没回来,接下去我该怎么做?去探查她的下落吗?”她思索过,现在只能等到天黑时,再去秦王府附近寻找线索,朱红既然擅长追踪,总会给他们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李毓却道:“她向来由着自己的性子就去做事,不顾大局,这次若是自己能回来也罢了,若是不能,不必再消耗人力去救她。”
大局永远比个人重要,这种话她已经听多了,而结果是怎么样的呢?茶山镇一战,只有她沦陷在恒罗教,如果她把个人安危再放得更重一些,不顾那些同门师弟师妹们的死活,她可能也就会被罚在后山思过一年。
“可是,这个时候难道不是人命更重要?”
“朱红的命重要,那些埋在秦王府的暗桩的命难道就不重要?如果因此被暴露了,可就不止是几条性命。”
“暗桩并不一定就会暴露,可是现在朱红的命却是实实在在被握在他们手里。何况你连试都还没试过。”
李毓皱着眉,望了她一会儿,忽然嘲讽道:“所以,你还没记住茶山镇的教训?你救了这么多人,却无人为你说句好话,林师兄还对你说——人总是会死,这种状况就应该去死而并非苟活——看来你还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楚昭华一梗,茶山镇一战果然是她的死穴,一点一个准。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李毓朝她踱近了几步,“在知晓结果的情况下,还会用自己一个人的命换取别人的生机吗——即使,根本没有人领你的情。”
根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她是重生了,结果没重生对时间点,再说如果时光回溯倒流到那个时候,她估计还能借着这个优势狠揍姬慕云一顿。
争论的高下之分往往就差在一个气势上,她嘴硬道:“我当然会了,更何况我这么做也没想过要别人领情。”
李毓笑了一声:“我都没看出来,你还真够蠢的啊。”
楚昭华气得连茶都没喝就走了,真是气死人了,打不过莫十一,说不过李毓,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到了夜幕降临时分,朱红仍未回来。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行动,她可能就彻底回不来了。一个女子,长得一副好相貌,落到敌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她不用想都能知道。她在茶山镇陷落之后,她就被姬慕云用一条铁链锁起来,那铁链是精钢炼制的,根本脱不开,而钥匙就在姬慕云手里。
开头被关着的几晚,每一晚都会有人摸进关她的房间里。而每一个清晨,就会有尸体从房间里被抬出去。她虽然受伤,却没到人人可欺的地步,还有一个让她能撑下来的原因就是一旦被人得手一次,以后过得就会是生不如死的日子。那几天她没有任何武器,行动也被铁链限制,可还是熬过了那几天。这之后恒罗教的人虽痛恨她,却也不得不又恨又佩服。
她换了一身黑色窄袖胡服,蒙住脸就从自己住的小院翻墙而出。这个时间,内城已经有禁军开始巡逻排查,很快就进入宵禁。隐约可以听见外城商市传来热闹的吆喝和叫卖,这个时候,反而是长安城最热闹的时刻之一。
楚昭华避过禁军,来到秦王府外,寻了个偏僻角落,灵活轻盈地翻进墙去。她刚落到地面,立刻趴下,同墙角的一些草木融为一体,没过多久,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并没有意识到草丛中有人。
她趴在草丛中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巡逻的侍卫在她面前来回经过五次,才猫腰往里面溜去。秦王府的侍卫巡逻的频率并不算太密集,三队人马交叉巡逻之间都会有空档,而她在刚才已经计算好这空档的时间。
她慢慢地向王府中心行去,其实西唐的几座亲王府格局都十分相似,秦王府和楚王府的主厅,主院和正厢房的位置都差不多,秦王府要略大一些,中心还挖了一片人工湖,建了湖心亭和浮桥。
朱红如果被抓,肯定不会关在主院,也不会关在湖中心的那个别苑。她直接避开这些地方,正要一处处搜查,忽然听见一阵脚步朝她的这个方向过来,她很快翻身躲到树上,可是今晚有月光,正好把她的影子投在地面上,虽然在一片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