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学校逃课出来以后, 陈茉没敢再回学校。
反正都已经跑掉了, 顾老师现在指不定生气成什么样子呢。今天已经是周五,不如早点回家过周末, 等顾老师冷静冷静,再找他进行自我检讨。
嗯,以上是邵琛同学给出来的建议,陈茉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溜达到邮局,收了二姐陈梅寄回来的信, 在县城悠闲的逛了个街, 估摸着到晚上放学的时间点,心安理得的回家了。
邵琛同学再次充当司机。
关于感情的问题,两个人都没有直接说破, 但其实也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认。
这样其实也挺好,至少相处起来很和谐,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 两个人显然都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所以谁都懒得去想。
年少时候的感情, 如果太过浓烈, 最后反而不见得能走到最后。
陈梅的信, 没提生意上的情况, 报了个平安, 说了些姐妹间的熨帖话, 字里行间都是思念。
出门在外, 报喜不报忧, 这个道理陈茉懂得。
所以同样默契的没问。
上学以后的第一个周末,陈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她刚从屋里迷迷糊糊走到院子,就见徐桂芝一脸喜气洋洋的回来,说道:“刚才村里开会,说有个二傻子老板,花两千块钱一年,把后边山头承包了,咱们村按户分钱,一家一年能有二十多块钱呢。”
陈茉:“……”
二傻子就在你面前站着呢谢谢。
好想去跟李光明说说,老陈家这钱干脆别分了吧,闹心。
徐桂芝一脸喜气洋洋的来跟陈茉分享好消息,可这死丫头却木着一张脸,没有半点反应。
这让她觉得很是没劲,于是索性出门和外面的妯娌嫂子们聊起来。
陈茉听了几分钟,大概是在议论,有钱人是真有钱,可傻也是真傻。
光秃秃的后山,除了石头就是树,包下来能干啥,那可是两千块一年啊,买点啥不好哟。
呵,女人们。
大早上的心情瞬间差劲到极点,陈茉洗漱完毕,看到陈卫民偷偷摸摸要出门,手里还提着一袋子东西,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她张开嘴,大声喊道:“老四,你鬼鬼祟祟干啥呢!”
收拾不了徐桂芝,那总得找个人揉捏一把吧,不然气儿憋到心里多难受。
弟弟就是用来撒气的。
陈卫民本来就提心吊胆,陈茉突然吼这一嗓子,让他吓得一哆嗦,压低声音骂道:“你小点声,大早上发什么神经!”
陈茉撇了撇嘴,走过去扯开他拿的袋子,往里面瞧了两眼,顿时了然,说道:“缺钱啊?咋不跟你姐我说?”
陈卫民的麻皮袋子里,装的是一些废铁,旧书,塑料瓶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
很显然,这是不知道从哪里攒下来的废品,想要偷偷拿去卖。
陈茉虽然现在缺钱,可包山的钱是大钱,好几千块,自然另当别论。给弟弟点零花钱,还是能拿的出手的。
况且,陈茉手里有多少钱,陈卫民也不是没见过。
“我虽然没你那么大能耐,一口气赚上千儿八百的,但也不代表我不会赚钱。”
陈卫民把麻皮袋子扛到肩膀上,得意道:“这周边村落,破铜废铁什么的,都难逃我的法眼。等我今天把这些东西卖了,怎么着也能换几根冰棍,外加两包果丹皮。”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零食,对于小孩子来说,有着几乎致命般的吸引力。
但是家长显然是不愿意花钱给孩子买的,那怎么才能想办法吃到零食解馋呢,大多数毛头小子们,想到的办法都是捡破烂。
这应该是最不需要本钱的生意了,只要你捡到,然后卖掉,那你就能拿到钱。
陈茉对于便宜弟弟这点出息,是没啥兴趣出面干涉的,可想到陈卫民这种类似收破烂的行径,突然就心头一动。
七八十年代,是个比较神奇的年代。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很穷,可越是穷苦的人家,说不定家里就有可能藏着宝贝。
文/革时期的动荡,让大多数人家经历了诸多匪夷所思的噩梦经历,以地主阶/级,富人,和知识/分子为首的群体,首当其冲受到各种蛮横的制裁。
最为典型的就是抄家。
人们像是蝗虫一样,冲进在这些有钱人的家里,然后拿走一切能拿走到的东西。
但是大多数人,见识短浅,可能自己拿到了宝贝,却不自知。
只知道玉佩,金币这些东西值钱,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或许几年、十几年前,他们从地主家里拿走的桌椅板凳,字画笔墨,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然而这些名贵的东西,却被堆放在瓦房的角落里蒙上灰尘,甚至有把名贵瓷器拿来当夜壶用。
陈茉从来没觉得自己运气比别人好多少,但她脑海里就突然间冒出这样一个可笑的想法。
如果,如果让陈卫民和他的小伙伴们,充当收破烂的,在各个村子里寻摸,不图他们能找到什么无价瑰宝,但只要能收到字画瓷器这些东西,只要有一件是真品,她就能大赚特赚。
翻开几十年后的胡润富豪排行榜,在七八十年代靠倒卖文物发家的富豪,可不在少数。
最为有名的,是一位姓陈的女士,强势登顶胡润女富豪榜单第一,当年就是靠着文物倒卖发家,后来涉猎房地产行业,自此青云直上,笑傲群雄。
想到这里,陈茉眯起眼睛,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