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穿着鲜亮的男人正是燕子湾失踪数月的纪培安。头戴金色束发冠,穿一身紫色织麻缎子,脖子上挂着一只翠绿通透的玉坠,左右手指头上各戴了三个黄橙橙亮闪闪的金戒指。莹莹白雪漫天飘洒,映衬得纪培安浑身金玉闪耀,生生闪花了纪午的小眼睛。
衣是人之威,钱是人之胆。纪培安深蕴此道,如今打门口一站,通身气派,只是一张嘴,纪午就想敲了他的牙。
“大白天见了鬼出没,我不问他死没死透,难道要问他有没有气儿!那不是存心跟鬼过不去吗?恁缺德!”
“你……”
纪午把邪气一发就走了,一路上都在想纪培安的事。失踪几月,生死未卜,音讯全无。如今归来,全须全尾不说,还穿金戴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纪培安的失踪到底是不是之前偷偷跟踪他的那个人所为?若是,他本来的目标是他,何故要掳走安子?还有现在放安子这么招摇过市的回来,又有什么目的呢?若不是,凭安子一个身无长物的农家子,能有什么本事能在短短时日里就脱贫致富呢?疑问一个接一个,可他却更感轻松了,不知道到的暗中人才是真正的叫人畏惧,如今安子有很大可能跟那个人接触过了,如果那人的目标不变,他相信不用他费心接近安子,安子也会主动接近他的。他只要耐住性子就好。
回到燕子湾,酉正未到,浓雾笼罩,十步以外就人畜不分,不过通过叫声,纪午还是准确的判断出前方停的是一匹马。
“哎呀,午娃子回来了!我们还当你输红了眼,被困在赌坊里了呢!”
纪培安家外面围了好些村民,围着马车看稀奇,纪午一靠近,大家就把他围着了,纷纷出言指责。
“太不懂事了,偷人的事才过去多久,又开始赌钱了,这回可把你爷爷气的够呛。”
“就是午娃子爱往县里跑,原来是瞧中了城里的大赌坊”
“十赌九输,没一个好下场,那个马五,就是五娃子姘头的男人,不就是因为好堵,最后把媳妇儿都输给赌坊了。”
纪午一听赌坊,就知道一定是锦衣还乡的安子干的好事。好赌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他不能背口锅在自己身上。
“各位婶子、嫂子打哪儿听到的谣言啊,我去城里那是抄书挣钱的”,说着就把怀里揣得温热的《柳氏传》高高举起,又道:
“至于赌坊嘛,我是跟着安子去的,赌坊的人还管他叫安爷,想必安子就是在赌坊里发了大财,穿金戴银的”
“啊?安子的银子是在赌桌上赢回来的?那多不干净啊!”
纪午解释清楚就回家了,没再搭理后续。
家里的气氛果然很凝重,他才进门,兰氏就朝他递了个口型,意思是你惨了。
“小王八羔子,老子……”
“爹,别打,我没去赌坊,去赌坊的是安子不是我!”
等纪午把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家里的气氛才逐渐升温。
“抄书?就你那狗刨的字,真能挣钱?”
纪兴海跟儿子两气场不和,向来疏远得很,他对纪午的字还停留在才出祠堂那会儿。
“当家的,不会说话就去睡吧,别尽捡不好听的说。就算不能挣钱,总能练练字吧!”
王氏这话说得倒叫纪午刮目相看,原来王氏也不是只会吹捧宝贝儿子的。不过这样的错觉马上就反转了,王氏跑他屋里悄悄问道:
“儿啊,能挣多少钱啊?刚刚你爷也在,娘不好问,这会儿偷偷给娘说说。”
“除了纸笔费用,一本大概能挣五个铜板吧。”
“啊?才五文钱啊?”
“嗯”
失落的王氏出了西厢,嘴里念念有词:
“惨了,明天肯定要被苟金花取笑了,他儿子挣金子银子,我儿子挣五个铜板!”
他能理解王氏担心虚荣心被践踏的忧伤,但他爱莫能助,因为他也有他的担心,无暇顾及其他。
再过十天就要过年了,接下来等待他的便是姜二为他安排的小考,为期两天。
次日,纪午比比以往起得还早,不到寅时二刻西厢就亮起油灯。而比他起的更早的是兰氏,她是家里唯一知道纪午今日要应考的人,一大早就在灶房张罗着,动静很轻,纪午要很仔细才能听见锅铲翻炒的声音。
“咦?衣裳缝好了!”
床边上,整齐的叠着纪午今日要穿的衣裳,一件老棉袄子,一条棉裤,外衫是夹层灰白长衫,长衫肩头原本被划出的那条口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片细长的青绿竹叶。看上去颇为淡雅。
就着昏黄跳跃的灯光,纪午还在临阵磨枪,吃着书卷摇头晃脑。
小考第一日,姜二在辰时两刻进的书房。
“答题时间为两个时辰,都是简单的基础知识,所以卷面不能涂改。开始吧”
拿到试卷时纪午悬吊吊的心总算有了着落,题目很简单,马上执笔挥墨,洋洋洒洒的作答。
题分为三类,依次为经帖三十道,释义题五道,以及以《门前雪》为题的试帖诗一首。
万万没想到的是下午的小考全是口头作答,没有卷面,更用不上笔墨纸砚。下午场分两部分,一是姜二随意指出一段文章节选,命纪午口述上下断,指出其出处,再提炼其中心思想,最后解析。
第二部分是算学题,纪午书桌上放着他的专属算盘,姜二读题,纪午解题。
“某有钱九十九文,分给乞丐,第一个5文,依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