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矗立在眼前的高墙红瓦,甚是威严。兰丫不自觉地朝纪午靠拢,左手颤抖的拉着纪午的衣角。
“我……我想去解手,怎么办?”
“又去!一个早上你都去十几趟了”,纪午知道兰丫是紧张的,看着她战栗的身子,微颤的唇,还有那双眼泪盈满眶的黑亮眼睛,突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
“别怕,信我!”
接着大袖摆的挡,纪午拉过兰丫的手。
“纪公子,纪夫人,老朽恭候多时了,里面请。”
看来贺知府真是十分重视今日的邀请,居然派贺管事在门口迎接。纪午压抑住心里的忐忑,从容的拉着兰丫穿堂过廊。
从大门入,经照壁、仪门,横穿中轴线上的大堂、二堂,纪午和兰丫来到宅门,在穿过抄手游廊,贺管事停下了脚步。
“纪公子,大人在书房等你。”,说完又抬手换来立在一旁的媳妇子,吩咐道:
“贺同家的,你领纪夫人去思恩院,好生招待。”
兰丫听说要跟纪午分开,更紧张了,交握的手不住抖,可怜兮兮的望着纪午。
“贺管事,内人出自乡野,头一次出门,还是我送她过去吧”,不等贺管事答话,纪午便冷眼看着贺同家的,示意她在前面领路。
宅门以前的大堂和二堂,是专供知府办公的区域,而宅门以后,属于知府的宅院。宅院里又以二门为界,二门以前是知府大人待客的厅堂和书房,二门以后是内宅院落,一般情况下,外男是不得轻易进入的,以防冲撞了女眷。
纪午不是不懂礼数,只是他实在不放心就这么放兰丫一个人过去。
清风徐徐,两人并肩走在由鹅卵石铺成的林荫小道上,无暇欣赏一路的奇石假山、花园莲池,纪午轻声细语道:
“你别怕,不会有事的,贺知府的夫人故去了许多年,儿媳们都不在任上,这府里是没有正经夫人的,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贺知府只带了一个老姨娘赴任,这是始阳府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兰丫好歹是个正经夫人,还很有可能会是秀才娘子,除非是贺知府的主意,否则一个姨娘是不会怎么与人为难的。
思恩院位于西南角,是个一进的院落,院门前早有绿衣银钗的丫鬟等候。再进去就是女眷居所了,纪午不敢唐突。
“没事儿,你快去贺大人那儿吧,别让他等久了,我会小心应付的,少说少做多小,我记得的。”
“好,你就把这里当燕子湾,别有负担,我走了。”
“嗯,你走的时候记得来接我。”
“好,肯定要接你的。”
这是兰丫第一次如此依赖纪午,对他的离开感到依依不舍。
这也是纪午第一次发现兰丫竟然如此脆弱和不安,与他心里那个阴毒的女人判若两人。
贺知府的书房名叫“四悔斋”。
四悔斋里,纪午见到了背光而坐的贺知府,做寻常书生打扮,穿青色道袍,没带方巾,只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
纪午弯腰拱手作揖,恭敬道:“学生生民县纪午,见过贺大人。”
贺知府头也没抬,两眼专注地注视着手中经卷,道:“送完你夫人了,一路可是安好?府里的下人可有怠慢?”
纪午双膝跪地,诚惶诚恐道:“是学生失礼了,但请大人责罚。”
“啪”的一声,书落在书桌上,吓得纪午抖了一下。
“起来吧,你一片赤诚之心,本官若因此便责罚于你,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谢大人宽厚。”
“你是如何理解本次的策论一题的?”
纪午不解,他的答卷上不是规规矩矩写着的吗?贺大人作为主考官自然审阅过他的试卷,何必多此一问呢?
难道……是怀疑他作弊不成?
“学生私以为,水患之害,一为洪灾,二为旱灾……”
纪午条理分明的应答,内容全出自答卷却不限于答卷。看着贺知府渐渐缓和的脸色,纪午的心彻底落地。
当日在考场,他的思维不够严谨,差点就审错了题。一看到策论题目是水患,他下意识把题审成了水灾之患,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等到誊写时感到口干舌燥,他才恍然大悟,水多酿成洪灾是为患,缺水酿成旱灾也是患,岂能只论其一。
贺知府又道:“刑律一题属你答得最为出众。不过也理当如此,本官听闻生民县采石场白骨案是你第一个举报的。”
“是,确是学生。”
“那两个巡检司的画像也是你提供的?”
贺知府的声音越来越冷,纪午手心的汗越来越多。
“是”
“你可知这次锒铛入狱的倪巡检是什么人?他与本官又是何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