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就和李家贵俩人,就气得够呛,在驴二叔背后,气急败坏的一阵骂啊。骂他没长好心眼子,诅咒他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打光棍!
可是人家驴二叔才不吃他们这套呢,一甩鞭子,骡车早就嗒嗒嗒的走远了,除了留下一路的灰尘扬沙,什么都没给林氏他们留下。
林氏和李家贵他们骂累了,喊干嗓子,周围又没人当他们的听众,赞同他们。后来就没力气了,坐在路边直喘粗气。
“三儿,背俺回去吧。”林氏鼓了鼓嘴巴,就对李家贵道。
她裹着小脚,脚趾还都窝在脚底板下面,早残疾了。别说是走一二十里地回家去了,就是让她走一两里地,都得把脚丫子给磨破了,磨肿了!
她就指望着,自己最疼最亲的儿子——李家贵能背她回家了。
“娘啊,俺这么瘦,哪背得动你啊。不行、不行!”可是李家贵却想也不想,一下子就摆手回绝了。
他平时在家里,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连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他自己走这一二十里地都嫌累得慌呢,还想找个人背他回去呢。
现在让他做苦力,背林氏这个大块头,那哪行啊!
李家贵打心底里,就不乐意了。
况且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么多年都是白吃饭的,从不干活的,缺乏锻炼,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哪里能背得起林氏那胖大的身躯?
“吓,俺养了你二、三十年了,让你背一下都不行?啊?”
林氏这下急眼了,一二十里的山路,凭她的小脚,就是爬也爬不回家去啊。她不指望李家贵这个儿子背她回去,还能指望谁啊?
就指着李家贵就使劲的拍着地面发疯,骂他。
她盼着李家贵读书做官,好做官家老太太,好几十年了,盼得头发都白了啊。现在也没就指望儿子马上考上功名,让她享福,就让他背一下,背一下而已,他都不愿意!林氏就悲从心中来,好伤心,她后悔啊!
至于她后悔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现在挺恼怒李家贵的,就想骂他。
“哎呦,烦死了。得,俺背你,背你还不行吗!”被林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没法,李家贵也烦透了。只要挥着手,无奈的妥协了。
同时,李家贵还真担心林氏恼了他,以后再也不给他钱花,再不肯养活他了。就只好勉强着自己,蹲下,让林氏爬上他的后背,打算背着她回村去。
可是,李家贵这人平时从来不锻炼,连个二三十斤面口袋重的东西,都不曾背过,林氏那一百五六十斤,肥得像是山一样的身躯,他哪里能背得动!
林氏爬上去后,他只是吱吱嘎嘎,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远,就开始哎呦呦的直叫唤,紧接着,就听得腰部咯吱吱一阵脆响——连林氏带他自己,一下就都摔倒在地了。
“哎呦,哎呦,俺的腰诶,扭了扭了。”李家贵就捂着自己的后腰,连哭带喊的,趴在灰土地上,爬不起来了——
前面骡车上发生过什么事情,晴娘并不知道,也不关心。她正坐在安顺的车子上,一片欢声笑语的往村里赶呢。
俩人谈到开心处,晴娘还把她在镇上买的甜糕点拿出来,顺手塞到安顺嘴里一块。安顺就笑得更开心,推车推得更带劲了。
走着走着,远远的,晴娘他们就发现回村的路上,有俩土人蹲在路边。不对,是一个人蹲在路边,一个人趴在地上的。
那俩人还都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像是刚经历过什么重大打击似的,抬不起头来。
走得越来越近,看清楚了那俩人的脸,晴娘就发现,那俩土人,她好像认识——
“哎,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快帮个忙,捎俺们回家去啊——”路边的那俩土人一见有人来了,忙就精神了起来。其中一个扎着髻狄的女人,就跳了起来,连连对晴娘和安顺挥手。
哦,这不是——林氏吗?
晴娘就发现,那个朝他们挥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坐在前面驴二叔骡车上的林氏。而她脚边上坐的那个人,就是李家贵。
“李家奶奶,你们咋不回家,坐大野地里干什么?”没等晴娘开口,安顺就先好心的问上了。
“吓,原来是你们俩小兔崽子啊——”林氏一见来人是她最讨厌的晴娘他们,就瘪了瘪嘴,拍着胳膊,气鼓鼓的把脑袋晃到一边,不搭理他们了。
那个样子,好像要多讨厌晴娘和安顺他们,就有多讨厌似的,连瞅一眼他们都嫌弃多余似的。
“安顺哥哥,别管了,咱们走——”见林氏还是那个死样子,嘴贱贱的,张口就伤人,晴娘冷眼瞥了她一下,就催安顺快离开。
“好,咱们走!”乡里乡亲的,见到林氏他们像是遇到难处了,安顺开始还想好心的帮他们一把呢。但林氏张口就骂他们小兔崽子,安顺心里也来气了。
晴娘一让他走,他马上就应了,挺起腰板,推着车子就继续往前走去。
“哎,别走,别走,安顺兄弟。俺的腰受伤了,回不去了,乡里乡亲的,快拉兄弟一把吧,推俺回去?”李家贵可没林氏那样抵死都顽抗到底的气节。见安顺不理睬他们,自顾自的要走了,忙在他身后挥手,喊起来。
“咋办,帮不帮他们?”安顺就顿了顿脚步,扭头看了惨兮兮的李家贵他们一眼,问晴娘。
“帮他们,你打算咋帮他们?推着他们走?”晴娘就瞪着眼睛反问安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