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新任学政到底是来了,周应元他们自然要给人家交接公事,然后还要腾房子的。
新任学政催他们搬家,周应元的下人们就忙着抓鸡、抓狗,收拾东西,一阵忙道。
可是,周应元却是刚放出来的,也刚回到大山州,还没来得及找新住宅呢。一时半会儿的,就不知道往哪里搬。
况且李美娘还怀着娃娃,情绪波动得很厉害,本来就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爱发脾气。
现在又被强制性的要求搬出学政府,周应元的大老婆也来了,数状并发,前途未卜,她就坐在地上伤心的使劲哭。
呜呜呜,呜呜呜——
现场就一片吵嚷,让人很闹心,很烦躁。
晴娘她们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周应元在那里燥得直跺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搬家好。新任学政还很不客气的,一直催得很厉害。
“快点,快点,给你半个时辰,再不搬走,俺就让衙役把你们赶出去!”
新任学政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可能是少年得志,就心高气傲,脾气很不好。
两撇新胡子油光锃亮,脑袋也仰得高高的,一副用鼻孔看人的模样,翘抖着二郎腿,坐在屋里的高背太师椅上,趾高气昂!
他身边新投诚的衙役们也都配合的,直敲水火棍,威武威武的喊着,给周家人看。
大有一副投靠了新主子,转头就要对咬旧主子的模样。
见状,晴娘就皱了皱眉头。
这个新学政,也太心急了些吧。周应元刚回来,自然要先去找房子,才能搬家啊。
只给人半个时辰,上哪找房子去?
还有那些个衙役,好歹也在周应元手下当过差,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马上就不念旧情,转头帮新主子打击旧主子了呢?
这也太势力了吧!
不过,到底是以权势为天的官场。
这种迎新踩旧的,没了势力就没了情的现象屡见不鲜,晴娘无论是在哪个时空都见过不少,也就见怪不怪了。
“应元,应元啊——”
到底是夫妻情深,宋氏一看到许久没见到的丈夫,眼圈一红,忙跳下轿子去找周应元。
“夫人?”初一见到宋氏,周应元也颇为惊讶,愣了下,也忙跑过来。
就老夫老妻的,俩人就搂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虽然为了交接,不能太狼狈了,周应元穿着别人送的干净衣服鞋袜办完公事的,但那牢里的风霜,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就见周应元以前光滑顺溜的头发,早就乱糟糟的像是野草一样疯长,又干又黄,还打了绺。两颊也凹陷了下去,瘦得颧骨高高的鼓胀了起来。
脸和手指头也黑乎乎的,手指甲更长得要命,手指缝里面全都是黑色的泥巴。
似乎是长时间没有清洗过,在牢里受尽了苦楚日子。
“应元啊,你可回来了,俺还以为宋大人——”
见周应元那副惨样,宋氏一边哭,一边心疼的帮他捋着黏糊糊的头发,一点都没有嫌弃的样子。
却是把要说的话,好些顾忌什么似的,硬生生的给咽下去了一半。
“总算,总算又见到你了——”周应元也感触颇深。
分开一年多了,他也很想念自己的老妻。
外面千好万好,花红柳绿,繁华如谨,温柔乡,贵妃床,却是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老妻好,知道关心他,爱护他。
而且,经历过牢狱之灾的周应元,在牢里那个罪可没少受,又挨打又挨饿的,又挨冻的,几乎苦得受不下去了。
他还以为,这一次要完蛋了呢。谁知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还能再见到自己的结发妻子。
这种感触,就让俩人哭得更是伤心,真就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总铁石心肠的人,见到也不由得要叹两口气的。
一向心软的木氏这时候也拉着晴娘袖子,看得直掉眼泪。晴娘也在微微叹气,直摇头。
可是,俩人的悲伤情绪还么有排解完,就听得那个新任学政不耐烦的嚷嚷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公母俩哭够了没有?还有一刻钟,再不搬走,就打出去!”
那个新任学政,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竟然让人立了个沙漏,开始计时来着。
额?
晴娘眉头拧得更紧了。
公事,周应元已经交接给他了,搬出去是早晚的事情。
顶多也就一两个时辰,或者半天就收拾走了。新学政何苦这么咄咄逼人呢?
还立了个沙漏计时,说到了时辰就把旧官打出去。
咋这嚣张?
这无情呢?
这岂不是故意找茬是什么!
晴娘的脸,蹭的一下耷拉了下来。不由得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瞪什么瞪?再瞪,就把你关牢里去,眼珠子挖出来!”
可不曾想,晴娘只是瞪了这个新任学政一眼,那家伙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一个犯官家属而已,(晴娘和木氏,是和宋氏同时坐在轿子来看周应元的,这位新任学政就认为他们都是周应元的家人)竟然还敢跟他对着干,拿眼珠子瞪他?
以下犯上,不要命了!
新任学政就认为他的无上威严,被晴娘冒犯了,就气得要命。
便颇为霸道的,指着晴娘的鼻子就骂,还嚷嚷着驱使手下,去抓晴娘。
而且,还特意往晴娘贵重的头饰和衣服上,使劲留意了一把。嘴角得意的冷笑,直上翘。
周应元这个老东西,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