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唐明又叹了一口气,“不善斗者却好斗。你的这个替我们所有人的自嘲啊还真是嘲对了地方,明明自己属地里的麦子都熟不了几成,可是这些统治者呢?哦,不,这些军阀,还带着自己的军队,打着保护属地,保护百姓的旗号,去踏践别人家的大麦,这一来一回的,仗没打明白,饭也吃不上,总之我是看透了,无论大仗小仗,甭管谁输谁赢,这苦的饿死哪一次不还是平民?”
唐明话犹未尽,又是一番感慨。
“以前饿死人就算新闻,后来饿死人都不算新闻,要人吃人才算新闻,人吃人啊。这才几年啊?这才几年?现在呀,要我看,要不了多久,人吃人都登不上报了,也就是这些树人怪人的看能不能占占版面。”
说完,唐明顿了一顿,仿佛平静着心情。
“对了,那个树人有个领头的,叫……叫什么来着……”唐明皱起眉头,“叫……叫火什么龙还是叫什么龙…….叫……”
“唐明,”短发青年仿佛特别喜欢接唐明的话茬,“你想说的是炬龙吧?就是组织树人搞武装暴动的那个?”
“对,就是炬龙。”唐明突然想起一般,“这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叫的,取出个这样的怪名儿~”
“据说是人自己取的,是要恐吓当地的农夫”
“瞎吹吧你,我明明看到报上说的是所有树人刚开始被人们发现的时候开口什么都不会说,就只会‘炬龙’,‘炬龙’。驻地军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就只管它们叫炬龙。”
“你又想和我掐这声音的事哈?”
“掐就掐,谁瞎诌的谁清楚……”
……
你一言我一嘴,饭桌上早已谈开了锅。
“哎哟,我说你们静一静,静一静,好吧?”短发青年挥手说道,“认识事物要客观,不要听风就是雨的,我们龙泉山庄的不搞听谢雨林那听风就是雨的一套,那——”他顿了顿,被别人插了一句。
“嘘,什么听谢雨林那一套,现在少说点这个,你忘记最近听谢雨林的那……什么找上了大师兄,总之,我警告你啊,老二才刚走,你别给人大师兄惹麻烦!”
“哎,你你”短发青年明显被打断了思路,“我怎么会不考虑到大师兄,我是——哎,哎,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对,萧桓,萧桓!”
“那……这个,萧桓啊,这个萧桓不就是,哎”仿佛突然意识到第六个人的存在,“哎,萧桓,你上次不是就跟我们说你是剑城黎阳那边来的吗?这事你肯定熟,别自个儿闷着啊,你来讲讲。”
在饭桌一角的人正是萧桓,这是他进入清泉学府,准确的说,是清泉学府中的龙泉山庄的第三个年头。
现在的萧桓已经完全是一副成熟了的小伙子的身材,举手投足间更是不复四年前的稚气。
着装朴素但幸在整洁,所以即便看上去并非如何讨喜,但给人的第一感受却并不违和。
“讲……什么啊?”萧桓不声不响地冒出一句,之后他回想觉得这句话自己充分暴露了自己之前的走神·。
“树人啊,树人!”唐明接话,“就在黎阳往南的山里,你不是说你是黎阳的吗?快,快跟我们讲讲!”
萧桓刚才的走神是从听到炬龙开始的,这不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学府里听到炬龙了。但还是会出神,因为什么呢?那一段经历对于他而言没有那么容易忘记,但同时那也不是他最愿意去回想的一段经历。又或许,他自己关于那段回忆的记忆本身,都只剩下几个片段罢了。
在出神前他也很自然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闷酒喝。但从现在自己晕乎乎着的二十斤重的脑袋来看,很可能自己并不是只斟了一杯。
“炬龙”萧桓有些复杂地低头默念道。
“什么”短发青年有些急了,但却不再似大家一起谈话时那般唐突,反倒有些礼貌地说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萧桓抬头看去,战胜酒精对于萧桓而言从来都并不太难,难的是在个人的意愿与对待朋友应有的真诚中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然后做出一个至少说,应该是得体的回答。既不负内心,也不忌真诚。
“其实树人的话,”萧桓说道,“成片地冒出来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停顿,“这两三年,”萧桓已经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回答会偏向哪一边……并且他回答了,“我其实也一直都在学校。”
“也是”萧桓隐约唐明接过了自己抛给这个闷葫芦的话茬。
再也支撑不住的萧桓将头重重地砸在了饭桌上,隐约间,他听到……
“平时看不出这么爱喝酒啊,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这,真是……”
“晚上他还能去吗?”
“能不能都得去啊,那可是温可升组的局……”
“再说,大师兄也会去的……”
“就是,大师兄对他……”
“他可是大师兄亲自招来的人.…..”
“……”
他一直都很庆幸自己是大师兄招来的人。
映月亭下——
其实映月亭并不是真的映月亭,与其说是亭子,不如说是一个近几年新建的小饭馆子。
不过虽然已经不能叫亭,但终究还是占了映月亭原先的那块宝地,旁听清泉,举眉望月。也算是不负这映月之称。
再者,前几年翻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