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期翻看手中的文薄,十分满意,也递给明玉看一看。

原来这袁侃也是煞费心机,将这许多年攀交的势力都一一梳理记录。送了哪些人多少钱帛美姬,他们各有哪些癖好,交情去到哪里,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都写的一清二楚。虽说里头涉及的朝堂权贵、诸侯世家在岳子期眼中都是些无用小人物,但袁侃结交的不少江湖势力,却都是为褚萧所用,又记录了与其他势力的盘根错节,基本上是绘出了一个情报关系网。这些,对于防范打击褚萧爪牙,算是很有价值。

那明玉翻完,眼睛亮晶晶望着岳子期浅笑道:“不全,上面都没有岳大人的名字。”

岳子期后退一步,开扇掩口笑道:“明姑娘不要恫吓我,我受袁侃钱财,君侯都是知道的。”

明玉会心一笑,随即说道:“岳大人多虑,我只是想说,这翻出来的两箱东西,都只是袁侃替褚萧搜集的,他必定还有替自己留一手。就像岳大人,如此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却不录入,想必是另有记撰。”

岳子期笑得坦然,却饶有兴趣,她便接着说了下去:

“岳大人若是想找,也不是难事。袁府地形平旷,既无山也无水,袁侃要私建一些隐秘处,无非挖些地道或依着房屋隔出幽室。我初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来得及关住我。我见袁侃风雅得很,有个琴室,喜欢独自去琴室听小妾弹琴,那琴室从高处看方方正正,占地不算小,实际进去却宽略大于长,似是平白缺了一块。岳大人不妨去琴室看一看。”

岳子期一听,收了扇子拱手笑道:“多谢明姑娘提醒,我这就去了。”

他抬眼望见兵丁正押着孙大娘走了过来,又笑说:“我有事要忙,陪不了明姑娘。袁府不少腌臜鼠辈,流毒痈疽,留下来也是祸害,要麻烦明姑娘帮手清理了。”

明玉忙施礼,笑送岳子期走。不一会儿,那孙大娘就被甩到了面前。

孙大娘蓬头垢面,一条腿无力拖在地上,匍匐着身子不住磕头。她抬起脸来,一个劲儿自掌自嘴,大声哭唱。

“我真是有眼无珠的蠢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冒犯明玉姑娘,想姑娘这身娇肉贵,我这奴才死十次都不够啊!”

她发狠力打着自己,一张肉脸不多时便红肿起来,明玉却没有叫停的意思。孙大娘又一把抓住明玉的腿,哭道:“奴才也就是受人要挟,才做出那般事来,姑娘菩萨心肠,若是能怜奴才老弱,不与奴才一般计较,饶了奴才一条小命,奴才余生就是做牛做马都要报姑娘恩。“

明玉朝她阴鸷一笑,淡然道:“磕头。”

那孙大娘一听,便犹如磕头如捣米,连额头磕破淌下血来也不见停。

看她样子,明玉似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而后便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想她那时,尚不知道这孙大娘是鼠心狼肺,为了保住腹中血肉,还屈辱对她磕头求饶。那时孙大娘可是得意的很,面上笑脸盈盈,赞她能屈能伸,转头就掐着她的脖子灌下了打胎药,还生怕那孩子落不下来,不住地掐按明玉的肚子。

孙大娘也料到明玉想起这桩事,身上冒出涔涔冷汗。却见明玉笑极了接不上气,喘息咳嗽起来,孙大娘又一计上心头,从怀中掏出许多剂纸包,谄媚笑道:“明姑娘可是气虚要吃药,老奴这里随身带着,姑娘尽管拿去,若是不够,老奴告诉姑娘地方去取。”

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事,明玉眼中立刻失神狠戾,嘶声喝道:“把她捆进院子中去。”

那方脸的军汉得令,麻袋一般拎起孙大娘到院中,绑在一张太师椅上。孙大娘别无他法,只能哭喊道:“姑娘不要想不开啊,一沾了青石散,没听说过戒掉的,老奴都给姑娘,全都给姑娘,姑娘拿去吃,保管快快活活的。”

她见明玉一手拿着一把尖刀,一手抓着那些青石散,飘乎乎阴森森地走进院子,像那索命的恶鬼一样。便低声道:“姑娘可要想清楚了,老奴一死,剩下的青石散可就寻不到了。”

明玉狞笑,亮出尖刀在这孙大娘身上连捅了数十刀,故意都避开要害,却每下一刀,刀尖在筋骨血肉里剜一圈。孙大娘叫得凄烈,挣扎中连人带椅子侧翻下来。明玉才不管她,用刀撬开她的嘴,将那许多剂青石散悉数倒进去,提起一罐酒灌得她喝下。沉沉笑道:“孙大娘,你说我的孩子被你们那样药,他在我肚子里,是痛呢,是冻呢,还是烧呢?”

那孙大娘一连喝了过量的青石散,已说不出话来,瞳孔分离,脸上痴笑,不多时就口吐白沫。明玉叫人拿了许多桶酒,拎了一通浇在孙大娘身上,又在这院中房内四处乱破一气。末了,她点起几个火把,往里一扔,便走了出去。

那些火苗,从孙大娘身上,堂屋里,卧房内,小亭间扑通一声急剧蹿起,很快就连成一片,舔舐缠绕起这院中的活物与死物。孙大娘先是叫唤了几声,后变成痛苦呻**吟,再后来就没了声。

明玉站在院外,那石青色的大门大开着,她视线穿过去,看正中一点的那个人由肥白变得褶皱、扭曲、焦黑,有浓烟从里面升起来,呛人口鼻。明玉不自主地摸了摸肚子,一滴眼泪滑到腮边。她不知道敏木尔的孩子,是不是在她腹中也受到了这样的折磨。

她想起西厥之变的不久前,一切都还很好,日子悠长得让人惺忪犯懒。她莫名其妙怀了孕,才一个多月就被巫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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