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希的及笄礼,按理来说不会有太多人,傅家已经连续三代单传,傅太太只有一个相依为命长大的妹妹嫁给了平湖县丞,什么远亲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
但因为听说豫王要来参加傅明希的及笄礼,不请自来的人便多了起来。竟没人去在意,豫王来此观礼本就于礼不合了。
比如嘉兴府太守的夫人闫夫人竟然自荐来给傅明希当正宾,县令夫人李夫人只当了个赞者还十分高兴。
至于执事、摈者更是一应俱全,要不是簪子最后要插傅明希头上,这及笄礼简直跟傅家没什么关系了。
三月初三,傅明希顶着桃儿给她梳好的双丫髻,端坐在内室静候。
迎宾、开礼跟傅明希都没什么关系,她自觉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充当一只人形木偶就好了。
傅明希等的开始打晃的时候,听到桃儿说:“小姐,县令夫人开始净手了。”
傅明希起身,略整理下衣服,走出内室,走到李夫人身旁向满座高朋行礼,然后跪坐在李夫人身前,方便李夫人为她梳头。
“有劳李夫人。”傅明希轻声说。
“举手之劳。傅小姐真是丽质天成,怪不得傅太太把你藏的这般严实。”李夫人一边将傅明希发髻散开,一边柔声回道。
李夫人将散开的头发理顺,将梳子置于几上,退回席间。
太守夫人闫夫人便净了手,来为傅明希重新挽发。太守夫人一边动作,一边吟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待头发挽起,便要加笄固发。
忽然门外一阵骚动,接着听见有人高唱:“圣旨到!”
众人皆惊,小小平湖县,多少年都没接过圣旨了,今儿这圣旨是给谁的?
“傅远道之女可在?”
傅明希眼皮一跳,上前几步,“民女在。”
传诏之人上前一步,“傅远道之女听旨。”
不止傅明希,众人皆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傅远道之女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朕躬闻之甚悦。今咸王已及弱冠之年,适婚娶之时,值傅远道之女待宇闺中,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堪以为配。尔其衍庆家邦,佐妇职而永膺渥眷。钦哉。 ”
傅明希一动不动。
“傅小姐接旨吧。”传诏之人出言提醒。
傅明希如梦初醒般接过圣旨,叩谢今上隆恩。
这是什么情况?傅明希转头看看四周,周围人那羡慕的眼神、狂热的眼神,豫王错愕的眼神,傅明朗带有隐忧的眼神,父母不敢置信又喜不自禁的眼神……
傅明希忽然感觉眼前人影幢幢,她辨不分明了。只感觉有人引着她坐下,又有人说咸王为她送来了发簪、凤冠和礼服。
她的及笄礼重又开始,本来是行拜礼三次,分别戴笄、戴簪、戴钗,再换三套相应的衣服。这下好了,在座谁敢受她的礼,余下的及笄礼倒是简单了不少。
闫夫人为傅明希重新挽发,用咸王送来的发簪固定好头发。赞了一句:“王爷眼光真好,这玉兰花簪在傅小姐头上,真是相配极了。”
拜礼免了,闫夫人直接为傅明希戴好凤冠,又领她到内室换好礼服。
礼服十分合身,无一丝不妥帖,一看就是量身定做。
如果说发簪是咸王眼光好,那这礼服就不是眼光的问题了。相信每个看见这礼服的人,都能想明白为什么今上忽然会降下圣旨,赐婚咸王与傅家姑娘,这傅姑娘怕是早就与咸王有了首尾。
闫夫人想起天启三年,咸王似乎微服出游来过平湖,那个时候,傅姑娘才多大?十二岁,竟已经勾上了咸王。到底是商贾之家,缺少教养,面子上叫一声“小姐”,里子也不配。
闫夫人热络的脸上笑容淡了几分,“恭喜傅小姐双喜临门。真是天赐的姻缘,这礼服宽一分不显腰身,窄一分束之太紧,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则短,就合该着傅小姐穿。”
傅明希眼中影像朦胧,内里六神不属,哪有心思去辩这隐晦的嘲讽,略笑一下权当作答了。
落在闫夫人眼里,就变成了傅明希自恃身份。这还没当上王妃呢,就先摆上了王妃的架子,轻狂到这种程度,别说是咸王妃,就算是当了太子妃在京中贵人圈里怕是也混不下去。
傅明希混混沌沌的应付完了整个及笄礼,什么也不顾,谁也不管,回去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第二日正午,傅明希一觉醒来,整个世界才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从接旨那一刻起,傅明希就变成了待嫁模式。
待嫁多久?圣旨没说,谢韵又不在,她没有谁可问。
她每走一步都有十几个人跟着,父母兄弟,她谁都见不着。
跟着的倒也是老熟人了,崔姑姑变成了她的掌事姑姑,并四个教引嬷嬷。
因着她身边只有桃儿,谢韵又给她指了三个丫鬟来,名字都顺了桃儿的,直接就是杏儿、枣儿、李子。
傅明希忽然一抬头,自己院子可不就种的这几种果树么……
傅明希行止坐卧都是在方园学过的,倒是没让教引嬷嬷费什么事,可苦了桃儿,被拉去单练。
不过傅明希自有她的苦处,针凿。
她要自己绣嫁衣。
而她于针凿上的最大成就就是会穿线,除此以外,别说绣活,就是顶针她也不会用。
教引嬷嬷耐心的教了三天,傅明希还是一点儿开窍的模样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