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前来,接过竹墨手里的匕首,将羊的胸膛剖开一小口,将手伸进去,抓住羊心,用力一拽,“嘭”,羊猝然不动了……整个过程不过一息。她将匕首还给竹墨,将手上的鲜血在羊身上擦了擦,说:“这样它没什么痛苦。”
别说谢韵吃惊,竹墨都忍不住说:“竹节,你刚才说打猎太血腥了……”
“是呀,你看你们打个猎,弄得它惨叫连连。挨了一箭不说,你还要再给它一刀,你一刀割在颈动脉上,那就得血溅三尺。它还要挣扎,那画面,啧啧,太血腥了。”傅明希边摇头表示着自己的不赞同,边转身往之前选好的露宿地点走去,全都没有当小厮的自觉。
谢韵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留下竹墨左手一只兔,右手两只鸡,肩上还扛着一只失心羊。
回到露宿地点,傅明希问竹亭要了把刀就去砍柔嫩的树枝,直砍到手臂都酸了,才作罢。
累得不行,傅明希顺势坐在地上,将这些树枝编织在一起,又问竹亭要了些绳子,把编织好的树枝系在两棵距离比较近的树上。最后的成果是傅明希有了一张距离地面一米的“吊床”,吊床正上方是同样树枝编好的“屋顶”,她又在屋顶上盖了油布,油布从“屋顶”两侧垂下来,赫然形成了一个小空间。傅明希又捡了一些干爽柔软的茅草铺在“吊床”上,让自己的“蜗居”舒适度更高一些。
等她做完这一切,咸王、竹墨、竹亭已经将烤鸡、烤兔吃了个七七八八,只还剩烤全羊在“滋滋”作响,冒着油光。咸王肯定是故意不叫她的,但她丝毫不介意,烤鸡、烤兔子哪有烤全羊好吃。
傅明希净了手,安安静静在一边等着烤全羊。
都说灯下看美人,篝火也不遑多让。火光映红了傅明希的脸颊,粉粉嫩嫩的样子,让她有了符合年纪的稚气。
她的眉毛有些平直,但眉峰稍显圆润,让她看起来更柔婉些。她的杏眼瞪起来像惊惶的小鹿,笑起来弯成一轮新月,里面散发出璀璨星光,安静下来又像一汪深潭,看不见底。她的鼻子小巧挺立,十分秀气,若是再配上一副丰满圆润的嘴唇,她必是一幅人见人爱的娇憨模样。可惜她嘴唇略薄,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冷淡,抿起来的时候显得尤为倔强。
谢韵十八年来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女子,她胆大包天敢犯下欺君之罪,她机智过人能与“言公子”虚与委蛇,她悍勇无匹敢与“咸王”一较高低,她辣手无情徒手取心……她读的书,她做的事,她备下的méng_hàn_yào、匕首还有密室,她不凡的骑术,她到底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谢韵从未对一个女子这么好奇,她矛盾的性格,她身负的秘密。她居然才十二岁,这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才十二岁?
而这样一个令他好奇的女子,好像不喜他……
傅明希只热切的等着吃烤全羊,全没在意其他。等到羊肉烤到两面金黄,传出焦香的时候,傅明希已经忍不住动起手来。
傅明希切下了羊头,先割了一片羊腮上的肉,不情愿的递给咸王,然后才自顾自料理起了整个羊头。
谢韵不明所以,还当傅明希敷衍自己。
“咸王殿下理当知道番邦各国待客礼仪,羊头是献给客人的,客人向主人表示感谢,要割下羊腮肉给年长的主人。”傅明希看出谢韵的疑惑解释道。
“这是哪国礼仪?”
“并是不是特定哪国,游牧民族,大抵如此。”
“你如何得知?”
“我那一箱子书,您不是看了吗?”傅明希不答反问。说谎的艺术是,你并没有说谎,你甚至没有给出答案,但问问题的人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
“哦,略翻了翻,没看全。”果然谢韵不再追究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把自己当客人?”
“额……王爷吃不吃羊耳朵?”圆不回去了,这个话题转移的就相当尴尬了,但是谢韵并没追究。
“你喜欢吃什么部位?”谢韵只是接着问。
“羊脑。”
“本王尝尝。”
因为傅明希被抓住一个话柄,而谢韵并没有计较,所以小意的伺候着谢韵把自己爱吃的部分吃了个遍。她自己则偷空分食一些,倒也吃了个八分饱。
吃饱了谁愿意干活呀?反正傅明希不干,倒也没人给她分配任务。
竹亭值上半夜,竹墨值下半夜,傅明希安心的躺在吊床上,很快睡着了。管它电闪雷鸣,管它大雨如注,反正她上不接天,下不接地,睡的酣畅淋漓。
“竹节,醒醒,我们该上路了。”傅明希睡的雷打不动,竹亭这轻声慢语还不如蚊子声有召唤力。
忽然脸颊被人捏住,“痛……”,傅明希迷茫的睁开眼睛,发现让自己脸疼的始作俑者咸王脸色发青,一身湿衣,再看竹墨、竹亭两人,简直是落汤鸡。
傅明希努力克制住总是想要上扬的嘴角。不在压抑中沉默,就在压抑中爆发。“哈哈哈哈哈哈哈……”
竹亭偷偷看了看王爷的脸色,默默为傅明希祈祷。
其实谢韵的脸色大半是因为昨夜忽然倾盆大雨,将他们很是折腾了一番。
昨晚他们都只是直接将油布铺在干草上睡的,不想后半夜大雨突至,几息之间就将篝火浇灭,黑灯瞎火之下,竹墨、竹亭只好做人工支架帮谢韵挡雨,可一直举着也不是办法,最后还是几人摸索着将油布搭在一处高枝上,才有了避雨之处。可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