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四十九年,三月二十三,镇守飞雁山的武卫与皇帝所遣禁军一起押解了二十一人进京,同时进京的,还有十余箱不知是何物的箱子,长长队伍行过,马车烙下的印子深的能养小鱼。
武卫进京不过半个时辰,皇帝突发旨意,告示贴的满大街都是,不等盛京百姓回神,当日下晌便于闹市口斩了那二十余人,除此外还有十余位朝廷命官,滚烫的鲜血将闹市口铺了厚厚一层,洗了三四次都没洗净。
到得傍晚,满城解了禁,同时,关于象阳与那二十余人,并那神秘的箱子一连串事件如同飞扬的野草,瞬间传遍了盛京城。
消息传出时,梅笙并不知道,只因她被禁足了。
这么个敢以下犯上、胆大妄为的自然非蓝莺莫属,她给出的理由很足,甚至十分强势。
当时蓝莺哭唧唧的给梅笙上了药之后,她是这么说的――
“您闲的发慌,想翻天都是成的,只也得养好身子骨吧?况且一月之期将近,佛经是要供在寺里的,您的手好不了,这抄出来的还能看?可别堕了您浣州双霸的威名!且安分着!等您称霸盛京了再任性妄为吧!”
称霸盛京是不可能的,梅笙摸摸鼻子,看了看惨兮兮的伤口,加之近来多半无事可做,遂十分‘听话’的养伤去了。
蓝莺逞了一番威风,连绿柳都被吓得目瞪口呆,甚至连她口不择言冒出来的‘浣州双霸’都没注意,看她的眼神像看壮士,也像娇养的敢跟主子亮爪子的宠物,不等梅笙赶人已是游魂似的飘出去了,临出门时差点绊倒门槛,那魂飘荡了好几日没回来,每日里在她面前递个水都战战兢兢。
至于蓝莺?
小姑娘逞过了威风,一干诸似于羞恼、无措、后悔等情绪上涌,羞的直接躲进房里好几日不出来,可别扭了。
这日日朗风清,梅笙出门晒太阳,绿柳搬了摇椅搁在院中树下,等她悠哉悠哉的躺好,又十分殷勤的给她喂点心递水。
蓝莺悄悄趴在门缝看,脸上神情十分纠结,梅笙瞥了两眼,含笑跟绿柳说,“去将她叫过来,有胆子冲主子发脾气,没胆子承受主子的怒火?”
绿柳没看出她有所谓的怒火,低头应了声,朝那边过去。
蓝莺见她过来,慌忙跑进里头去,装模作样的拿了荷包来绣花样,只她那手艺实在没眼看,连扯两下后,花花绿绿的线尽数绞成了一团。
绿柳敲门,得她应了后方进来,一五一十的给蓝莺转告,“王妃叫你去呢,王妃说,你有胆子冲主子发脾气,怎没胆子承受主子的怒火。”
蓝莺脸蛋爆红,十分扭捏的在凳子上蹭,磨蹭了好半晌方跟个赴死的壮士似的,雄赳赳气昂昂,抬首挺胸出门去。
梅笙捏了块云糕吃了,见她走得十分有气势,正想夸她两句,嘴角刚勾起呢,就见蓝莺跟个漏水的皮囊似的,蔫蔫的往她身前一跪。
“王妃~奴婢知错。”她垂着头,小心翼翼的瞄她,见她面无怒色,遂小小的撒了个娇。
“噗嗤!”梅笙笑,伸手在她头上点了两点,“怎的?胆子被狗吃了?”
蓝莺双手捂着头,眼巴巴的瞧她,“没被狗吃!如果王妃想吃的话,倒是能给王妃吃。”
“谁爱吃谁吃!”梅笙笑,十分嫌弃的伸手挥了挥。
蓝莺捧了她的手,嘻嘻一笑,“就知道王妃心疼我呢!奴婢几日不在您跟前,奴婢觉得您都瘦了!奴婢给您熬汤补补?”
“去吧!”梅笙大爷似的扬了扬下巴。
“得嘞!”
蓝莺高高兴兴应了声,起身一蹦一跳的往外走,路过绿柳时,绿柳下意识往一旁缩了缩,她瞥了眼,不感兴趣的走了,等她一移开视线,绿柳稍抬了下眼,露出个十分羡慕的眼神来。
梅笙恰好闭了眼,没瞧见她这个眼神,绿柳安安静静走回她身前,取了团扇稍稍替她遮了遮日光。
日光微薰,适合小憩。
梅笙眯了一会,被吵醒了,还未睁眼,迷糊间听外头有人小声嘀咕。
“闹市口……血……可吓人……”
她一下子清醒,睁眼便见绿柳苍白的脸,她蹲坐在地上,眼神游移,隐含恐惧,似被吓得不轻。
梅笙皱眉,侧耳听,只听得一片嗡嗡声,她轻咳一声,朝绿柳道:“叫说话的进来。”
绿柳“啊”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梅笙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爬起来出去叫人。
一会后,外头声音消失了,一个护院跟在绿柳身后进来,那护院年纪很轻,脸上尚有稚气,进了门便十分紧张的行礼,眼睛落在脚边,连头也不敢抬,“属下叶茂,拜见王妃。”
梅笙“嗯”了声,问他,“在外头说什么?”
叶茂没见过王妃――不,该说中没直视过王妃的脸,至于声音,他还是远远听过一耳朵的,之前没多大感觉,此回挨近了一听,倒觉得很是好听。
他僵直着身体,有些紧张的回答,“禀王妃,我等是在说近日京里的事。”
他顿了顿,十分老实的接道:“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象阳之事王妃可知?此次我等说的便是这事,说是那被斩之人是温党余孽,这些年一直潜伏在盛京外等待时机,他们与朝中重臣有牵扯,弄回来的金子便是用来收买他们的,他们藏在飞雁山已久,此次还是第一次被人发觉,陛下震怒,当日就将人斩了,一同处斩的还有十余位朝廷重臣。”
他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