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偷听两人说话,心下暗想,张贵利欲熏心,一心只想升官发财,绝对不会辞去官职。他在李成梁面前故意摆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无非是要以退为进,收买人心,想要李成梁死心塌地为他效力。不过张贵狡诈,李成梁也不是傻瓜,趁机向张贵赌咒发誓,扬言要与张贵共进退。至于他是否能够做到,谁都猜测不到。这两人都是极富智计之辈,说话之间尔虞我诈,各有所图。与这两人打交道,须得万分小心才是。
厉秋风思忖之际,忽听不远处有人“噫”了一声,紧接着只听那人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方才还能看到倭寇在海边点起的火把光亮,怎么突然之间就看不到了?天还没有亮,倭寇为何要将火把熄灭?”
这人话音方落,又有一人抢着说道:“不是倭寇熄灭了火把,而是海边起了大雾,将火把的光亮遮掩住了!”
厉秋风听这两人说话,心下一凛,急忙睁大了眼睛向四处张望。果不其然,方才他还能隐约看到在他身边歇息的慕容丹砚等人,可是现在睁大了眼睛却看不到一个人影。眼前尽是灰濛濛的一片雾气,就连鼾声和海浪声似乎也被雾气缠住,变得分外沉闷。
厉秋风心下大惊,暗想雾气如此厚重,数尺之内不见人影。若是倭寇趁着大雾攻到近前,咱们非得遭了大难不可。念及此处,厉秋风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左手将大刀柱在地上,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
便在此时,只听得身边风声飒然,紧接着听到慕容丹砚在他身后颤声说道:“厉大哥,是倭寇攻上来了么?”
厉秋风听出自己左右两侧都有动静,猜想自己跃起之后,慕容丹砚和戚九立时惊觉,紧跟着也跳了起来。待到慕容丹砚说完之后,厉秋风沉声说道:“眼下四周并无异声,想来倭寇还没有大举围攻。不过倭寇狡诈,绝对不会放过如此良机。咱们须得早做准备,免得倭寇攻上来之时,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王小鱼、金玉楼和一众官兵被那两人说话声音惊醒,先后从梦中醒来,纷纷争抢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说话的两人是奉李成梁之命守夜的两名官兵,眼看众人纷纷站了起来,两人吓了一跳,急忙赶过去向李成梁禀报军情。只是雾气厚重,两人一时之间找不到李成梁身在何处,又不敢大声叫喊,只得在人群中转来转去。
此时雾气越发厚重,众人只能看到身边影影绰绰有许多人影,却压根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形,心下越发慌乱。便在此时,只听张贵大声喝道:“大伙不要慌张!天降大雾,咱们看不清楚周遭的情形,倭寇同样也变成了瞎子,绝对不会贸然进攻咱们。”
张贵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厉百户,你和戚公子等人退到老子身后,抵挡倭寇之事,就交给老子手下的兄弟罢!”
张贵说完之后,李成梁连声下令,只听得脚步声之大起,却是官兵向前抢出了几步,站到了厉秋风等人身前。此时天色已明,只是雾气太过厚重,只能看到人影幢幢,却看不清楚周遭的情形。厉秋风和慕容丹砚等人被官兵护在身后,心下兀自惊疑不定,暗想官兵不过一百余人,蛮子也只剩下七八十人。要想依仗一百多名军士抵挡成千上万的倭寇,无异于痴人说梦。
便在此时,只听“嗖”的一声厉响,一支羽箭从厉秋风等人左首掠过,直向南方激飞而去,瞬间消失在厚重的雾气之中,已然不见了踪影。厉秋风一怔,不由转头向左首望去,只听王小鱼小声说道:“哪个混帐东西吓得紧了,没看到倭寇现身,便向雾中胡乱放箭?!”
王小鱼话音方落,只听戚九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姑娘,射箭之人并非是要射杀敌人,而是担心倭寇趁着大雾掩杀过来,这才突然射出一箭。若是雾中藏有倭寇,必定躲不过这一箭。只要中箭的倭寇发出惨叫,咱们便能知道倭寇到了哪里。”
戚九说完之后,厉秋风这才恍然大悟,暗想戚兄弟自幼在登州卫长大,熟知军中之事,听到羽箭破空之声,便猜到了射箭之人的意图。与戚兄弟相比,我对战阵之事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厉秋风思忖之际,耳边又传来“嗖”的一声厉响,一支羽箭自厉秋风等人右首掠过,直向南方射去,瞬间消失在浓雾之中。厉秋风侧耳倾听,羽箭射入雾中之后,再无半点声音。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想两支羽箭先后射入雾中,至少能飞出四五十丈外。雾中既然没有异声,想来倭寇并未趁着雾气围攻过来。
便在此时,只听张贵连声下令,要蛮子马军向前移动,挡在了官兵之前。一名通译蛮子身边,口中叽哩哇啦说个不停。待他说完之后,蛮子军士牵着战马向前走去,挡在了官兵身前。
众人虽然严阵以待,却一直没有上马。那是因为倭寇尚未现身来攻,众人为了节省马力,只是站在坐骑身边,侧耳倾听南面的动静。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厉秋风突然听到雾中传来了鼓声。他心下悚然一惊,右手不由自主握住了刀柄。此时慕容丹砚等人也已听到鼓声,人人脸色大变。便在此时,众人只觉得眼前渐渐亮了起来,灰濛濛的雾气慢慢变得稀薄起来。只听张贵大声说道:“雾气就要散了,大伙千万小心!倭寇在南侧海边背水列阵,要比咱们更先发现雾气消散,是以才会擂鼓备战。虽然不晓得他们是否会立即来攻,不过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