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郡锦州城本是抗元重镇,战略要点,西凉河一战,秦军势微,晁高以拱卫京师为由,调天下兵马于南阳,锦州空虚,元兵乘虚而入,烧杀掳掠,一路南下,直达余杭。
元兵残暴,曾有嘉荥十日,永定三屠一说,嘉荥、永定顷刻变成死城,曾有游方道人、苦行僧侣经过城外,常见城池上空怨魂缠绕,经久不散。故而辽东、琅琊、余杭三郡百姓怨声载道,民间志士起兵抗元之事也层出不穷。但在北元兵士眼里,中原人骨头硬的不少,摇尾乞怜地也不少,北元女帝曾下令优待俘虏,更给出一条政策,名推恩令,意在感化俘虏为己所用,收效甚好,故而元兵有一只军队,皆为自降或迫降的秦人,元人称为胡扎,中原人则称呼为二蛮子,胡扎在元语里是蔑视之意,二蛮子则显而易见多了,就是狗腿子别称,管你是迫降还是自降,一旦降了,终生便烙上了叛国之名。
锦州城外有一个小村庄,名为张家村,顾名思义,全村人都是张姓,此地山清水秀,在一向贫瘠苦寒的辽东郡实属难得。
张家村外有一条无名的小河,河水已然解冻,一位中年妇人在河边捣衣,手脸通红,妇人姿色平常,但细细看来却有种独属于南方的温婉。旁边一个孩童在戏水玩耍,虽是倒春寒时节,也全然不惧河水的冰冷,孩童模样俊秀,生的虎头虎脑,明眼人一看便知此子将来必定不俗。岸边还坐着一个黑衣和尚,看着有些凶悍,但此时就是傻笑,发自内心的傻笑,缺了个门牙,笑起来竟有些滑稽,看得出来他很轻松很开心,哦对,他手上还拿着两个地瓜。
远处一辆高档的马车,走下一个衣着华贵之人,正是大元六皇子苏图,他左手拥着一位身材娇小的貂裘美女,把玩着美女的腰肢,把美女逗得呵呵娇笑,身后的祁靖祁康两人还有一位戴面具的男子不禁感叹不愧是六皇子,连准噶尔部小那颜的宝贝闺女都能搞定,这个名为吉布楚和的貂裘女子是北元出了名的带刺牡丹,虽不似寻常北元女子人高马大,但骄横异常,就算是一向与准噶尔交好的二皇子,遇上吉布楚和也得绕道走,这朵带刺的牡丹如今却被主子给摘了,一方面是主子御女功力深厚,另一方面则是当初古象雄的当机立断。
前些时日,祁氏兄弟与古象雄带回龙妃相之事办事不力,苏图虽然嘴上没说什么,确是给他们打了个哑谜,三人虽然皆会其意,但祁氏兄弟颇为犹豫,尤其是祁靖,所以最后人是古象雄绑的,罪也是古象雄受的。不过幸好最后这朵带刺牡丹没有责怪古象雄,反而颇为赞许他的行为,所以古象雄死罪免了,活罪自是难逃,如今被撤去客卿一职,赶出兴圣宫,下落不知所踪。
今天苏图说带祁氏兄弟见见老朋友,便驱车来到了这张家村。
“我大元已然征服了秦国半壁江山,待拿下余杭八府,有了稳定的产粮地,再直捣天京便指日可待,你们看中原这山这水,仅仅是这边境小城,就已经比我们生活的地方好太多太多,或许该让中原皇帝去草原黄沙里待上段时间,或许就没心思弄他的木匠活儿了,哈哈,好一个木匠皇帝,如果能见面的话,我一定要让他给我做一张椅子,那肯定比中原皇帝的龙椅舒服多了。”
这段话外人看上去可能觉得是苏图所言,毕竟看来再懦弱的皇子偶尔有豪言壮语也不奇怪,不过其实不然,这段话却是吉布楚和说的,那个爱穿貂裘的带刺牡丹。
“怎么,连龙椅都看不上,不愧是纳木错的女儿,有你父亲的霸气,不过我那两个哥哥可是为那个争破了头啊,中原地域广阔,有意思的也就是那个位子了。”这回说话的自然就是苏图了,苏图虽是北元人,但天生一副中原面孔,棱角分明,极有风采,也曾有部落首领因此诋毁苏图不是上代汗王所生,但是第二天就被女皇帝割了舌头。
吉布楚和又是一阵花枝乱颤:“也就你会觉得那个位子只是有意思而已,不愧是能让我吉布楚和看上的男人,有些意思,我们草原女人一辈子都只跟一个男人,要么随他荣耀,要么随他湮灭,说吧,今天带我们来这里,不会只是游山玩水吧?”
苏图淡淡笑了笑道:“当然不是,今天所来共有两件事,这第一件呢,是看看我那个老部下古象雄,他是九龙盘所指的菩提相显相之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吉布楚和心里在惊讶苏图话语中几个重要字眼的同时,嘴上不忘说道:“这样一个人才,你肯放走?”
苏图摇了摇头:“他在我手下,永远只有修罗面,怎么能证得菩提,或许比起杀人,我更喜欢救人吧,他将来若能得菩提真相,于我并无坏处。”
吉布楚和三分信七分不信地看着眼前的苏图:“那第二件呢?”
苏图停下了脚步,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吉布楚和。
吉布楚和后脊阵阵发凉,她见过这种眼神,她的父亲,准噶尔部小那颜纳木错看战俘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另外,在女帝着重推行推恩令后,她的父亲最为人所诟病的事情就是杀战俘。
吉布楚和抑制住了下跪的冲动,她不知道这种冲动是哪里来的,她这辈子除了给她最敬重并奉若神明的北元女皇帝,也就是面前这位皇子的生母跪过,其他人她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瞧,包括面前这个她一直觉得是靠着母亲过日子的草包。
“这里我派人看过了,风水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