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芷妤见到姜宸妃时, 秀美的面容不由微微一僵。
彼时日光正好, 她也正好见到了斑驳的竹林下顾长卿的身影。
徐芷妤一时恍了神, 数月不见, 她竟以为自己看错了。
听闻前段时间丞相抱病,丞相府一度变得冷清起来。朝中四处都是流言, 说顾丞相的势力凌驾在天家之上, 为陛下所忌惮。被剥去权势, 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她当时自然不信, 即使是在所有人都轻视他的时候, 她都会相信他的势力。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这么快, 不出数月,他便重新回归朝野,权势甚至比昔日更盛。昔日曾经看轻的人, 甚至借机构陷的,无不都跪在了他的袍服下。
而他却全然不放在眼里,一入宫并非拜见皇上,便来看了她最讨厌的女人。
这个姜氏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
当年她站在陛下的身边,是陛下唯一宠爱的女子,而如今又与顾长卿在一起, 少女娇美入骨,柔弱姝丽如一株蒲柳, 何等般配, 竟宛如一对璧人。
他这么多月闭门不见客, 她曾连发了多少道懿旨都无济于事,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复出,他便来了这姜宸妃的昭阳殿!
她觉得自己手心都湿透了。
“宸妃娘娘安好,顾大人安好。”徐芷妤仍旧勉强笑了笑,面上还是镇定的,“我与陛下途径昭阳殿,想到宸妃娘娘抱恙,便顺道进来瞧瞧,没想到丞相大人也在。顾大人,你是有事来拜见宸妃娘娘么?”
顾长卿的目光从徐芷妤的脸上移开,向昭帝行了一礼:“今日臣入宫见过颂贵妃娘娘,听闻宸妃仍旧抱恙,便进来了。”他缓缓抬起眸来,才说:“想必,陛下亦不会怪臣。毕竟陛下仍记得,楚王妃仍在宫中的。”
昭帝十指紧捏着剑鞘,竟有些泛白。
而周遭的内侍更是敛气屏息,大气不敢出。
丞相大人,还有这宸妃娘娘如此这般冒犯陛下……这实在是糊涂啊。
昭帝看了姜念念一眼,目光最终落到顾长卿身上:“丞相替朕日理万机,却仍不忘时常往宫里来。丞相,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
他拍了拍顾长卿的肩,苍白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暗沉之色,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顾长卿只是微微一笑,安然道:“宸妃娘娘既是臣的恩人,臣时时关照娘娘,自然是理所应当。陛下以为呢?”
“你心中有自知之明即可。”昭帝眸间闪过一抹冷意,看向了姜念念,方温声问:“宸妃,你的身体怎样了,可都有按时服药?”
只见少女微微垂下眸子去,日光落在她的发丝上,宛如一幅画一般。
自从昭阳殿称病,自此便大门紧闭,从那时开始宫中上下,就再也没看见过宸妃的影子。
亏他从前还以为,若他将心思放到旁的嫔妃身上。姜氏无论如何,总归会吃醋的。
若她还有当年因她姐姐与他闹脾气那般半分的情谊,他就一定会让他们回到从前那样。在这宫中,他一定会护好她。
然而到现在,他却恍然发现,在宸妃的眼里,到底是回不去了。
对于昭帝的问题,姜念念也早已准备好。她垂下眼睫,轻声道:“臣妾的身子已好了大半,只是按照太医的叮嘱,或许还需静养数日,恐怕这些日子里,也是不能随意出去见陛下的。”
少女的态度谦恭、而且有礼,却又有些疏离。
但她的脸色仍旧不好,身子苍白细弱,仿若一尊易碎的瓷器,让人忍不住生出保护的yù_wàng来。
昭帝眸色一沉,隐藏起眼底复杂的情绪,才道:“你若无事便好,朕带着你进殿内坐罢。你姐姐亦挂念你的身子,你得空便寻机会去去见一见她。”说完,他便要来牵姜念念的手。
顾长卿却微微皱了皱眉,不着痕迹挡在了姜念念的跟前。
昭帝的动作不由僵在半空中。
那双手的手指骨节分明,而修长干净,因常年握剑,指尖尚有薄茧,却可以辨出主人是何等俊秀的郎君。
此时却微微蜷缩了一下,执着的没有收回去。
顾长卿身着一袭杭绸紫团花直裰,清雅冷淡,虽他周身的气息都是清隽的,脸色却比昭帝更显出一分刺骨的冷意来。
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冷淡。
而现场的气氛也凝结至了冰点。
知趣儿的内侍见到这一幕,自是知道该怎么办的。无不是低下脑袋去,装作无事发生。
“陛下,”顾长卿缓了缓,方低声道,语意清淡:“娘娘体弱,太医说过,身体痼疾尚未痊愈,陛下与娘娘应当少减少接触。臣也是遵从医嘱行事。”
昭帝直视着他:“让开。”
庭院之中霜露很重,泛着丝丝缕缕的凉意。顾长卿唇色变得极淡,仍旧说:“难道陛下不愿娘娘早日康复吗。”
昭帝语意逐渐冰冷:“丞相,你别忘记了,即使你权倾朝野,可姜氏是妃子,就一辈子都是君主的女人。”
顾长卿却抬起眸来,微微一笑道:“若陛下如此说,看来是不相信臣的话了。”
他看向太医署的人,微微提高了音调,“你们亲口回禀陛下,我方才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太医是一直留在昭阳殿侍奉的,素来机灵,对姜念念也是忠诚。他自然看得出主子恐怕对陛下无意,还时常躲着陛下。
见此情形,他眼珠子一转,就道:“陛下容禀,丞相大人确是所言不虚啊!陛下即使宠爱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