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全,浓重的黑暗足以隐藏危机。
夜,又十分危险,因为没人知道隐藏的危机何时爆发。
因此,有人讨厌黑夜,讨厌抓不住的危机的茫然。而有的人,却喜爱黑夜,因为隐藏着无限的未知。
蓝衣很少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黑与白,安全与危机,生与死,从来都不是她所要思考的事情。
这是留在明月摘星楼的第二个夜晚,窗外的夜浓重得有些慎人。这里不比铸剑山庄,夜里没有灯火通明。
这不过是间平常屋舍,里面住着身手不凡的江湖人,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因此,此处的夜显得格外浓重。
蓝衣不怕黑,她自然不怕黑。除非在野外驱赶野兽亮起的火把,否则这种黑夜对于她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这个夜,却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江湖人身怀武艺,耳聪目明。夜晚的一丁点声响被扩大许多倍,更加清晰明了。蓝衣早已经醒来,她控制自己的呼吸,等待那鬼祟之人显身。
来人一袭夜行衣,几乎已经与周围夜色融为一体。那人掠过回廊,径直来到尽头的房间。
他在门外稍作停留,细细探听屋内动静,只听得屋内绵长呼吸声。
那人伸手推开房门,屋内迅速亮起了烛火。蓝衣衣着齐整地端坐于桌旁,似已等待许久。
来人站在门口,似有些尴尬,却先开口道:“你的时辰到了。”
蓝衣丝毫不在意,抬眸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食、中二指并拢自衣襟之中夹出一物,两指随意一抖,指间那物准确向蓝衣而来。
蓝衣眼看那物破空而来,速度极快。她却依旧纹丝不动,只听一声闷响,一物准确插入她面前的桌上。
那是一枚镖,十分普通的飞镖。
蓝衣眨眼瞬间,来人暗自提气,一个健步已来到蓝衣面前,二人不过隔着一张小圆桌的距离。
只见来人反握匕首,长臂在身前划出一道弧度。
蓝衣以端坐姿势往后一缩身子,堪堪躲过匕首。
来人一掌拍向圆桌,双脚借力一蹬。整个身子跃至桌上,离得蓝衣又近了一分,将匕首用力向着蓝衣脖颈刺去。
蓝衣单腿在地面轻轻一点,连人带凳子迅速往后滑去。
凳子落地瞬间,匕首再一次来到近前。蓝衣自凳子上跃起,刚一起身,凳子粉身碎骨,却是来人左右开弓,左手一掌拍向蓝衣坐着的方向,凳子经受不住其掌风。
蓝衣往前跨一步,左手抵挡眼前匕首,右手握梦魂,竟将此剑当做刀劈下。桌子受不住一击,碎成两半。
来人自桌上跃起,身子在半空旋转数圈。借着下落之势,匕首直刺蓝衣头顶。
蓝衣后退小步,头微微后仰。梦魂立于前,架住来人手中匕首,微一用力,匕首偏了位置。
来人凌空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
蓝衣紧跟上前,一掌拍在来人肩头。来人反应迅速,出掌阻挡,顺势抓住蓝衣手腕,一带一拉。
蓝衣手腕被抓的瞬间,身子已背转过去,梦魂在手,刺向来人。所幸梦魂未出鞘,否则此刻他已是剑下亡魂。
来人被梦魂一击中,手下迟疑一瞬。伸手上前,抓住梦魂。
梦魂被抓住,蓝衣右手不放。方才对方迟疑一瞬,她便将手腕自对方手中脱出。此番左右手迅速变换,梦魂剑柄已握在左手手中。
来人见蓝衣换作左手执剑,心中略有不解,并未放在心上。然在下一刻,他便后悔自己大意,竟是轻敌了。
只见蓝衣左手执剑,极速后退数步,梦魂出鞘。蓝衣挽了个剑花,长剑之上已注满内力。又见她不过如平时一般行了两步,却已行至近前。
来人自知今日胜负已定,也不再多做挣扎,心下暗道蓝衣功夫实属了得,已抱必死决心。只感觉脖颈处一阵寒意乍现,又见寒光一闪,梦魂却不再上前半步,来人离鬼门关不过一步的距离。
来人在看蓝衣,蓝衣也在看她。二人似在对视,却又没有半分交流。
来人只觉背脊发冷,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蓝衣双眼平静,既无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对于弱者的怜悯,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东西,至少来人看不出任何来。
蓝衣却在来人眼中看到了很多,她看到心有余悸,看到欣慰,也看到一种类似恐惧的情绪。来人输了,却怕了,蓝衣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也并不想知道,她从不多问,也不愿问。干脆收回梦魂,后退两步,目光越过来人看向门外的院子里。
来人转过头去,只见原本漆黑的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已被火把照亮。院中站立二人,一人白衣如雪,一人青衫如黛。二人就在原地站着,似并不会上前。就像是屋外突然来了看客,只为看戏。
来人看一眼蓝衣,见她似乎也不再动手,正欲离开,却见柳清风瞬间移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来人警惕看向柳清风,说:“你待如何?”
柳清风挑眉,笑道:“想问你几个问题。”
来人说:“什么问题?”
柳清风说:“是谁派你来的。”
来人微微垂下头,似有几分挣扎,沉吟片刻,便抬起头来,说道:“我不认识那人。”
柳清风道:“这可奇了,不认识,你竟在为他卖命?”
来人说:“能卖命,自然是欠一条命。”
柳清风说:“你的意思是你并非是他的属下,此番出现在此,也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