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枫的模样有些狼狈,前襟湿了大片,而且已经皱得不像样子。他看着睡着的蓝衣,轻轻叹了口气。都说女子是水做的,他不仅从未见过蓝衣哭泣,平时连情绪都极少外露。如今却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好像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流个干干净净。这令他不禁想起柳清风曾对嵇离说过的一句话——千万不要以为冷漠的人就是铁石心肠,其实这种人才最重情重义,只是不对所有人如此而已。
沈落枫俯下身为蓝衣盖好被子,可是,他的手才刚碰到被子,蓝衣就已经睁开了双眼。她的身体瞬间紧绷,她的双目有些红肿,却散发防备且凌厉的光芒。见到面前人是沈落枫,立马又放松下来。
蓝衣坐起身来,眼睛似乎不舒服,微微蹙眉。有些茫然地打量四周,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沈落枫看着蓝衣难得露出毫无防备的模样,不禁微笑了起来。
蓝衣看着他的笑容不解道:“你笑什么?”
沈落枫笑着摇头道:“没什么。”
蓝衣眨了眨眼来缓解不适,看看四周,发现这不是在她的房间,不禁一愣,这才终于清醒过来。想起顾家兄弟,不由得表情一滞,不由看向沈落枫,说道:“他们走了?”
沈落枫道:“不错,他们走了。”
蓝衣又问:“是你让他们走的?”
沈落枫点头,说:“是,我让他们走了。”
蓝衣说:“多管闲事。”
沈落枫闻言一愣,却又笑了起来,调侃道:“是啊,谁让我是人们口中的大侠呢。”
蓝衣叹了口气,似乎对于他的调侃甚是无奈。
沈落枫又道:“你难道不曾想过,薛叔是知道魔功副作用的,也许真如顾群飞所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蓝衣皱眉,他的眼中又有了些冷漠的情绪,说道:“自然是他的选择,但这些人对他有所隐瞒却也是事实。当旁人可能遭遇危险却不提醒,就是居心叵测!他们这群人拿着他人性命不当回事,与常寅又有什么区别?”
沈落枫伸手搭上蓝衣的肩膀,安慰道:“我懂,但他们始终算是薛叔的盟友。你若突然出手,想必薛叔也会不好受。”
蓝衣好像突然受到了打击,垮下双肩,将脸埋入双手,闷声说道:“最可恶就是这样,师父将他们当自己人,将自己此生所学倾囊相授。可是这些人非但利用他,竟还不理他的生死。”
沈落枫说:“薛叔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虽不出声,但心里一定是清楚的。他之所以这么做,想必是不希望自己后悔。无论是选择报仇,还是将此生所学倾囊相授。”
蓝衣咬牙道:“这正是他最可恶的地方!为所有人着想,就是不想自己!”
沈落枫看着蓝衣恨恨的模样,不禁笑了,这完全就是自己与父亲相处的模式,这两个人当真像极了一家人。
沈落枫说:“也许他正是为自己想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蓝衣抬起头,茫然看他。
沈落枫解释道:“想必薛叔这十八年来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之中,亲眼见到妻女惨死,又得知家族被灭。我想这种痛苦比起他身上的伤更加令他痛不欲生,时时刻刻活在痛苦之中的人,若不是这份仇恨令他坚持下去,也许早已经崩溃。当仇恨解决,再没有什么支撑他了,他还如何能活下去。”
蓝衣道:“没有了就再创造!活着就有希望,他的妻女、他的亲人难道希望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吗?他这么做太自私了。”
沈落枫叹了口气,蓝衣说得没错,失去希望不代表再没有希望,薛寒衣选择灭亡的路,的确是有些自私。
沈落枫如今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蓝衣,他只能说:“消消气,如今我们能做的是看如何能阻止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蓝衣叹了口气,看着沈落枫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沈落枫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笑道:“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不需要我问。你若不希望我知道,即便问也无法得到答案。”
蓝衣想了想,低声说道:“从我有记忆以来,就在天山的山巅。除了师父与长年不融化的冰雪,就只剩下洞中书房里的藏书。那算是天山派,也是禁地。”
“十几年来,我除了练武,几乎都在书房里度过。师父偶尔也会布置功课,可他却极少检查。我对外界的认知,除了师父的描述,里的书籍。”
“直到十五岁那年,我无意中发现书架里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本记录天山派的札记。”
那是一位天山派前辈所著,里面记录了天山派如何创立,又是如何沦为魔教,最终灭亡的过程。
那位天山派掌门成魔,全都是因为一本武学秘籍。那种功夫威力巨大,倘若练成便能抵达武学的巅峰,再不会有对手。但倘若习武过程有任何一点偏差,就会产生副作用。这种副作用会令相貌变得越来越年轻,内力反噬,一点一点蚕食掉习武者的生命。
所以,这种武功从一开始就成为天山派的禁忌。只有历任掌门知道秘籍下落,门人不允许议论,更不许提及。一来不希望有弟子起贪念,二来不希望被外人知晓从而打破门派的平静。
可是,终究还是出现了一个贪心的弟子。
百年前,天山派出现一个练武奇才,年纪轻轻便练得一身好武艺。天山派平时极低调,因地理位置偏僻,在江湖中极少与人往来。这位年轻的掌门闲来无事,对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