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却轻轻一笑,应声唱道:“你这个小坏蛋,也不给我喝点酒。就因为你不给我喝点酒,馋得我醒了一宿。”(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斐豹听了她的歌,见此时无忧的小舟离河岸已经不远,身子一纵,已到了无忧船上,一把将她抱起,便又飞身上岸,拿起酒坛子给她:“来,喝酒!”
无忧到底是小姑娘,没见过这样的身手,一受惊吓,哇的大哭起来:“哥哥,这个小坏蛋欺负我!”
一个儒雅青年驾着马车赶了过来,他跳下马车,从斐豹手里接过妹妹,笑道:“我这个小妹子又调皮了。”他把无忧送进马车,便驾车远去。斐豹耳力很好,听见他在车里跟无忧说:“你姐姐今晚要成婚了,你还在这里耽搁时间。”
斐豹忙把公孙侨拉出跳舞的人群,劈头就问:“刚才那个无忧的哥哥是谁?”
公孙侨说:“那是大夫徐无犯。你是不是看中人家小姑娘了?无忧还小,你可还得等几年。不过你年纪也不大,跟她正好般配。”
斐豹笑道:“不是,不过她倒是个小美人儿,她姐姐今晚成婚,我只想看看这新娘子是不是个大美人儿。”
公孙侨吃了一惊:“啊呀,原来你要偷瞧人家的新娘子。”春秋时嫁娶尚依古礼,婚礼一般在黄昏时举行,婚礼不用乐,亲朋也不致贺,新郎迎娶新娘后,只设一个家宴而已。这是古代劫掠婚的遗俗,不事宣扬,是怕抢来的新娘子又被其家人抢回去。偷看别人家的新娘子,是犯忌的事情,难怪公孙侨要吃惊。
斐豹有点儿沮丧:“你不想看就算了,告诉我她姐姐要嫁到哪家,我自己去。”
却听公孙侨洒然笑道:“谁说我不想看,徐无忧的姐姐徐无愁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今天娶她的是公孙毫,他家有点远,在城西郊外,咱们要去得赶紧。”
两人这时还穿着短裤,忙钻进不远处公孙侨的马车里头换衣服。公孙侨见斐豹换上一件白色中衣,上面竟绣得有字。“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哎,你别罩上外衣,我还没看完呢!”
“那有啥好看的,回头我背给你听。”斐豹说,“天色不早,赶路吧,等人家入了洞房,我们就看不着新娘了。”说罢便扬鞭驾马启程。
公孙侨说:“这不成,我要借你这衣服看几天,太高论了,了不得,不看不成。”
“那可不行,这件内衣是白犀牛皮做的,冬暖夏凉,水火不侵,又柔又薄,是我最爱的宝贝,一天都离不了的。至于上面绣的字,哼,那是老聃那老儿干的,要不是他把自己写的破书绣在上头,这件衣服还要值钱得多。知道么,这件衣服是前朝纣王做给妲己的,后来纣王兵败自焚,这件衣服一点儿也没烧坏。”
“不对吧,这件衣服这么宽大,妲己是娇滴滴的美人儿,哪有那么壮?再说纣王自焚的时候妲己又没陪着他,如果是妲己的内衣,怎么会被烧过呢?我看这衣服是纣王的。”
“可是穿着妲己的内衣睡觉,是多么香艳的事情阿。你这家伙,就会扫我兴。”
公孙侨听了嘿嘿直笑:“老聃就是雒邑管理周人史书的李耳吧,听说他很博学呢,怎么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子?你又不喜欢这本书,怎么会背得下来的?快背给我听。”
“嘿,这可是我做的第一笔生意。当时我才十二岁,跟老爹去雒邑做生意的时候,四处胡闹,认识了老聃,他对小孩儿倒挺好。我家是好几代的生意人了,我年纪虽然小,一见这犀牛皮,也知道是宝贝,就要从他那买。那老聃穷得新衣都买不起一件,听说这东西可以换那么多金玉珠宝,哪有不答应的?不过他非得说他绣在这衣服上的这篇《道经》也是宝贝,不能卖给不识货的人,一定要我背熟了它才肯卖。我本来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这篇《道经》有五千多字,我哪能背得熟?后来还是老聃说他这学说新成,正想找个人来察其所用,看我有赤子之心,就把这道经教给我了,我足足学了三个月才把它背得滚瓜烂熟。嘿嘿,因为这个,我倒是认得了不少字,现在我老爹还经常向我请教呢。”
“什么是赤子之心?”公孙侨嬉笑道,“我看你四肢发达,心思简单,难道这便是赤子之心?”
“是啊。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所以阿,象你这样聪明的不好,象我这样笨笨的倒好。反正老聃就是这么说的。”
公孙侨听他又掉了几句文,不由得心痒难熬,象是才尝到糖果滋味的小娃儿一样,忍不住要多尝它几口,赶紧催斐豹说:“臭小子,赶紧把这个什么道经从头到尾背给我听一遍,别卖关子吊胃口了。”
车声辘辘,两人渐行渐远。斐豹急着赶路,嘴里背得飞快,公孙侨是个过耳成诵的聪明人,也不打断他,只是静静倾听。斐豹背完后,公孙侨半晌没说话,心中又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