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是午后从十二监出来的,然而凭借着她一身天赋异禀的迷路本领,硬是活活在十二监里绕了大半个时辰。
这会儿的日头最毒,又是不停的兜圈子,简直快赶上军训了。
云蘅在尝试了第五条小路无果后,绝望的坐在了石凳上,用手掌扇着风,她是不是要在十二监这孤苦终老了啊!
“云蘅?”
她隐约听见树丛子后头有人唤她,扭头一瞧,二人的眼眸便对上了。
云蘅也颇欣喜,冲他招手:“逢春哥,是你啊。”
还真是个熟人,苍天啊,她逃离十二监迷宫有望了!
周逢春又惊又喜,快步走了过来,看着她道:“你怎么在这儿?来办差事?”
云蘅答道:“我来内官监领月俸。”
“内官监?”周逢春瞪大了眼珠子,手指来回比了比,“这儿离内官监一首一尾,远的很呐,你是不是又走丢了?”
云蘅没好气的瞪他:“……那个又字可以去掉了好吗?你来的正巧,若是无事就帮我指指路,否则我怕是到了晚膳的时候都回不去呢。”
“好好好,不说不说,往这边儿走。”论品阶,云蘅还不比他高,只是无论云蘅怎么瞪他怼他,周逢春就是乐意,被她说上两句,也能乐开了花。
到底,他知道云蘅的脾性,倘若不是二人熟稔,她才不肯多搭理那些个旁的人呢。
“如今暖清殿怎么样了?林贵妃是否还时常刁难?”周逢春边走边问,言语里隐约透着担忧,“皇上对公主一向不在意,你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才是。”
周逢春是先前在暖清殿伺候的旧人,一贯对云蘅诸多照顾,因着一次差事让司设监的掌印太监看中了,提拔他当了个小管事,两人碰面才逐渐少了。
云蘅知道他是好心,却不以为然:“逢春哥,公主待我不薄,如今暖清殿的日子也顺遂,没什么过不下去的。”
周逢春叹气道:“我知道你重情义,可林贵妃因不喜公主生母,对公主时常苛责,我就是怕你受连累。”
“哎呀,你如今怎么这么啰嗦,司设监的工作量不饱和啊?”云蘅被他唠叨的好笑,瞧着他道:“逢春哥,你几时见过有人能欺负我的?你如今不是暖清殿的人,许多的事儿不过是听说罢了,压根也没你说的那样厉害。”
周逢春怔怔看了她片刻,终是点点头道:“若是这样便好,你要是有什么事儿了,一定第一时间来找我。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一定赴汤蹈火的帮你。”
云蘅在宫里朋友不多,莲心算一个,周逢春算一个。如今听他说这样推心置腹的话,她心里头还是颇感动的,笑嘻嘻的用力在周逢春肩上拍了一把,豪气说道:“行,我也是一样的话说给你,不过你在司设监混的风生水起,徐公公又赏识你,是不是再过一阵子就该升少监了啊?”
一边说,一边笑的极为揶揄:“要是升官了,我可是一定会宰你一顿的啊!”
周逢春揉着肩膀,失笑道:“哪有那么平步青云的机会,慢慢来罢。不过我听说,前几日内官监的新少监陈典受了发落,他从前不是纠缠过你吗?如今你可以放心了。”
云蘅心中微微一动,状若无事的问道:“是吗?他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周逢春只是摇头,“定是得罪了哪位大人,内官监三缄其口,对这事儿避讳着呢,提都不提。”
听他这么说来,云蘅心里头不知是股子什么意味,似松似紧的,就觉得有股子力气拉扯着。这会儿也恰好走出了内官监的地界,她与周逢春又略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别过,她也压下心头那意味不明的心思,快步走回了暖清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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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日她从十二监回来后,倒是四下安生,林贵妃和三公主也没再过来滋事,那日与春梅的冲突好似就这么掀了过去,着实奇怪。但如今云蘅也没有心思多想这些,淑惠公主在夜里受凉,染上风寒不起,殿内近身伺候的宫女只有她和莲心两人,便得昼夜守着,榻前侍疾。
只是暖清殿一向不受待见,德妃也只是象征性的差遣宫女过来看了一趟,留下些补品便再没见过人影,更别提什么皇上的关怀了。倒是靖王遣人送来了补品,令云蘅颇为吃惊,更是令淑惠公主大为激动,惊喜之下差点把药碗打翻。
“启钰哥哥竟还想着我……”淑惠公主绞着帕子,一脸少女怀春羞答答,“我此刻便是病死也无憾了。”
云蘅笑嘻嘻道:“那哪儿行,还得去亲自谢谢靖王嘛不是,来公主张嘴,把这点儿药根喝了,良药苦口呢。”
前几日一喝苦药就哭哭闹闹要摔盆打碗的淑惠公主,如今竟肯乖乖的将一碗药喝的丁点不剩,让云蘅不由感慨爱情的力量着实伟大。
但要说起靖王的心思嘛……
云蘅正兀自猜想着,却听外头院内有人喧哗,她瞥了一眼,同淑惠公主道:“可能是太医院带人过来熏药香了,奴婢出去看看,公主歇息罢。”
她走出门去,见暖清殿的外院洒扫下人都站在廊下,另一边站着林贵妃身边的大太监魏福海,心里便蓦的一沉。
莲心见她出来,脸上顿时露出绝望之色。
魏福海也瞥见了她,阴阳怪气的笑了笑道:“洛云蘅,林贵妃召见,走一趟罢。”
说着,竟命了小太监上来,露出几分押人的意味来。
满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