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她终是屈服于落魄的窘境和内心的欲/望,拿着发钗,踏入了风尘之地。
带她入门的姑娘名叫水红,那年刚满三十,是悦音坊过气的红魁,三个月后就要出嫁从良。
莘窈在水红的引领下很快就学到了当风尘女子的精髓。
少女的相貌艳丽,眼角眉梢蕴含风情,莘窈那时年纪还小,五官尚未长开,只稍显几分妩媚,陌生人见了会夸她一声美貌,但绝没有美到让人神魂颠倒的地步。
莘窈跟着水红学舞,半个月后,她初次登台。
那一次,她的身份只是个伴舞,由于她的面孔新鲜又漂亮,即使站在后排也引起了不少看客的注意。
“这姑娘是新来的吧?真水灵……”
她在舞蹈时隐约听见有男人在议论她。
“一定是新来的,我算是常客了,以前从没见过她,你去跟鸨姐儿打听打听!”
当时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额上隐隐渗出细汗来,嘴角却颤抖着露出一个妖冶的微笑。
台下的嘤嘤赞美声让她心跳加速,她好像听到了金子银子掉在盆里的声音。
来到悦音坊后,确如老鸨所言,银钱来得很快。
一曲舞的赏银有时高达数百两银子,姐妹平坦,再少也能分得几十两,莘窈每天不知疲倦地一曲接一曲地跳,很快就攒足了给弟弟上私塾的钱。
莘晏见姐姐每日晚出晚归,十分好奇她从哪里挣来那么多钱,可每每问起,她都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只让他一心一意念书,将来好光耀门楣。
然而事情还是败露了,有天夜里,莘窈蹑手蹑脚地离开村子,去悦音坊上工,她的弟弟悄悄跟在她身后,神不知鬼不觉。
深夜时分,她总算跳完了舞,悄悄卸了妆容,从后门溜了出来。
舞台上的兴奋尚未淡去,夜风迎面扑来,吹得她直打哆嗦,她抬起头来,冷不丁地发现自己的弟弟就站在长街对面,默默地注视着她。
莘晏那时十四岁,个头已经跟她差不多高了,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展开一个僵硬的笑容向他走去。
“阿晏,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跳舞,”她走到莘晏身边,跟他肩并肩往家走,“如今我不仅能跳舞,还能靠它挣银子供你念书,你不觉得这是桩天大的好事吗?”
“既然是好事,那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莘晏看了她一眼,神情古怪,看不出喜怒。
他一向是个开朗活泼的孩子,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尤其在姐姐面前,他从不掩饰情绪,可今晚的神色却极其反常,这让莘窈担心起来。
“我,我这不是怕让你分心吗?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念书!”她满面堆笑,眼神却微微黯然,“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好事,只有我是这么想的……不过也无妨,我觉得是好事就成。”
“你觉得是好事就成。”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但是姐姐,你应该知道,青楼是会吃人的地方,尤其像你这样……”他突然转过脸看着她,“像你这样……年轻又漂亮的姑娘,最容易遭殃。”
莘窈听到这话很是意外,她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少女失神一刹,唇边复又泛起笑意朵朵,“道理我都明白,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被吃掉的,你姐姐厉害得很,你只管好好读书就行!”
莘晏没有再说话,只是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那天以后,莘晏变得跟从前不一样。
他不再那么爱说爱笑,也不再流露出无忧无虑的孩子气,他开始埋头读书,有闲暇时便随着邻居赵大爷外出捕鱼,他变得对海,对船,对远航极有兴趣。
“我的阿晏终于长大了,想想以前爹娘还在的时候,你动辄逃学,要不就跟教书先生对着干,先生时常罚你抄书,爹娘为你头疼得不行。”
她时常见弟弟坐在海边出神,便笑嘻嘻地走过去开他玩笑,“如今可好了,你总算知道学乖了,姐姐再也不用帮你抄书了!”
莘晏听到这话,没有反驳,只是微笑,他眺望着远方天水交界之处,眼里焕发出淡淡的光采。
“姐姐,听说大海深处有宝藏,不仅华美,还价值连城,不如我辍学,改行去当个水手,给你带些奇珍异宝回来,那样咱们就富裕了,你再也不用起早摸黑去悦音坊跳舞。”
“那怎么行?”莘窈笑着伸手刮弟弟的脸,“你想变成一个满身腥味的水工?将来可没有姑娘会喜欢你。”
“我不要姑娘喜欢我,”他的脸突然微微发红,躲开了姐姐伸向他脸蛋的手指,“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以后当不上秀才,更考不上状元,读再多书也赚不到银子,不如跟着商船出海,还能碰碰运气。”
“没想到你也一心钻进钱眼里了,”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海上那么危险,多少人为了宝藏有去无回,你这小傻瓜做什么美梦呢?”
“做美梦又如何?说不定会有成真的一天呢?”他当时说得轻描淡写,莘窈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将这不切实际的美梦当作人生目标。
两人静静地坐在沙滩上,吹着咸腥的海风。
远处的海平面上渐渐升起了一轮明月,寂静无人的海滩变得热闹起来,渔家女们终于完成了一天的活计,三三两两地奔到海滩上嬉闹起来,老远就能听见少女们清脆爽朗的笑声。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