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天骥睡不着,又到城门洞口那块石上坐下。
当夜无月,连平日夜里最爱乱叫的虫儿也似乎停止了活动。
天骥想:“或是山口风大,虫儿也不喜欢”。
想到这,自笑了一下,“可是,此时却风平叶静。”
荼天骥静静想了一会心事,突然,身后有人温柔道:“哥哥今日救了我的命,只有一辈子才报答得了。”
听声音,荼天骥知是表妹茗花,头也不回,道:“救你是我当该的,哪个要你一辈子报答!”
茗花赌气道:“早晓得这样,你就该让野人把我抢了去,你耳根就清净了!”
荼天骥答不上言,茗花继续道“你们男人,果真是耗儿下崽,没一个好东西,始乱终弃!”
荼天骥心中一怔,扭头急道:“这话从何说起?你才多大?我何时乱了?”
“你没乱我的身,早乱了我的心!”
茗花含泪扫兴离去。
静悄悄的夜里,茗花离去的脚步声,在荼天骥听来,是那样刺耳,刺耳得如同句菊花的怒骂一样,让他有些茫然。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天底下只有唯一的一个女人不是他最想要伤害的,这个女人就是失去了父母亲的表妹茗花,可是,句菊花给他的刺激让他有一种不能自拔的兴奋,他有一种想要让那个女人有朝一日改变对自己看法的冲动,更有一种无法克制的想要再次见到那个女人的念头。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怪,而更多的是不明不白的原因。
他又不得不想到,他这样的想法与想要进行的行动,在荼氏部族里视他为骄傲的大大小小看来,无异于背叛,而且,这还只是其一;其二,他不仅要伤茗花一个人的心,伤的是母亲、茗花和寨中许多人的心。
这让他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这犹豫显然是短暂的,他已在过去一年时间里反反复复的煎熬中越来越明确地下定了目标。
不过,有一点仍让他一时想不出答案:面对再凶恶的敌人,他坚毅的性格足以在很短的时间作出进攻或是防守的决定,恰恰在女人这个问题之上,费了许多的心思。
想到这些,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随后离了屁股下这块让他坐上去就开始想心事的石头。
不等太阳升高,众人离了城门洞。全凭打猎过活。一天之后,狼狈不堪到达丁家沟,丁公之孙、丁衍之父丁承等人接进庄,见神茶取到,未失一人,众皆大喜。
荼天骥得知其父荼良于数日前想到茶园里正在采茶,不是件小事,被一队人送回了茶园,急道要去见丁公,丁承道:“祖父已升仙了。”
天骥闻言,痛憾道:“我终未能见师父最后一面!”
只听一人笑道:“丁公升仙,你失望什么?”见是邓路说这话,荼天骥搞糊涂了,忙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丁承道:“几日前,正是祖父九十九岁生日,做百岁寿诞,备下酒肉菜品,准备庆贺。
“当日上午,祖父叫牵出他最喜欢的那匹白马。白马牵到,并不要人帮忙,便跨上马,先溜了一圈,回到院子中间。突然,那白马一跃,离地一丈,众人大惊,正要上前救人。
”祖父却道:‘我去也!’话才说完,那马奔出院内,平地升空,众人一路追去,见那白马托着祖父上了天空,不见踪影,升仙而去。”
荼天骥大喜道:“原来师父是个神仙,我肉眼心胎,哪里能识!”
丁衍恍然大悟道:“缠人草处送我们过关的白马,正是那匹神马,原来是曾祖父有心搭救我们。”
众人回庄祭拜神仙神马。丁公乘白马成仙故事,多部书中有记载。
此事迅速传开,轰动整个巴国。此后,人们便称金巴山为“白马山”,顺理成章,荼氏寨所在的丹涪水渡头称为白马津,也称白马坝。
邓路发配到金巴山,荼氏部族及其所属的丁家沟当贵客一样对待,除了不敢违令让他离开丁家沟一步,衣、食、住都周全,倒落得清净。
当晚,邓路房中,茶水备好,荼天骥向邓路讨教。
邓路道:“你武功超凡,可成一代侠士,但若要成为一代名将,尚需多习兵法。”
荼天骥起身谢道:“多谢邓子指点,但我大字不识。”
“不然,古来名将,好多就不识字。就说你认识的,比如瞫剑、朴延沧,大字不识,但他们熟谙兵事,究其原因:一是多听人讲,二是善于总结得失。”天骥再谢。二人讲习兵法通霄,天骥颇多收益。
天亮,荼天骥问道:“天下之势将如何?”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周室迁都,群雄并起,以强凌弱,战乱不断,天命所归,尚未可知。大国之中,楚国最广,齐国最富,魏国最强,秦国最贫,然而秦人,却最不敢预知。”
荼天骥道:“听说秦穆公后,四世混沌,失去河西,邓子何故还看好秦人?”
邓路笑道:“老夫岂敢料。传说当年老子入秦,便看好秦国。秦人与巴人有类同之处,纠纠老秦,多历战争,勇于武事,一旦出现穆公式的人物,其志不可小觑。”
荼天骥最崇尚武力,点头赞同,道:“巴国情势如何?”
邓路摇了摇头,道:“不必论。”
“巴国与楚国,就像越国与吴国,均是一强一弱,邓子为什么以为不足一论?”
“越王勾践,三年事吴,卧薪尝胆,不是非常之君,不能为此非常之事;文种、范蠡,世之奇才,本是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