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疲倦的容颜,瞫夫人巴永秋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突然间,巴永秋想到一个人,金巴山顶,冬来极寒,不知那人,情形如何?虽然明知荼氏首领荼谨不会亏待于他,但他生在异乡,又遭流放,其心景可想而知。
这是巴永秋心里最为不安,又最难以对人启齿的一件事,每当夜深人静,常常辗转反侧——但她从来没有因那件与丈夫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感到过后悔和羞耻,更不会认为精神出轨是比ròu_tǐ出轨更严重的事件。如果说有后悔,她后悔的恰恰是没有用自己的激情,冲破那人理智的最后防线。
想到这里,巴永秋眼眶里湿润起来,一时不忍,支开侍女,对女儿笑道:“你也不用装死觅活的。待雪化了,我带你去林云观,看彩云。”
瞫梦语听母亲这话,莫名其名,好似话中有话,闭目想了一想,猛然醒悟,睁开双目,对母亲羞涩一笑,“哎……”长叹一声。
药不在贵,对症则效,果然这包药好,瞫梦语方才稍有笑容。温梦园中又才开始有欢声笑语起来。
明日便是腊八,虎安宫中一派节日景像。
如烟、如云、如意、茯苓四人在温梦园中打理。
太阳出来,瞫梦语邀如烟到四四花园里看梅花,踏雪前去,只见梅花朵朵傲雪而开,格外惹眼。
正在赏玩,侍女如云上气不接下气跑来,哭道:“死了!”
二人大惊,如烟惊问:“什么死了?你慢慢说。”
“才听梨花姐姐来说,梅花姐姐的女儿早产,请大觋师去祷了,那孩儿还是生下来不到一日,就死了。”
瞫梦语心病初有好转,听了恶信,如焦雷击顶,引动数日郁结,只觉喉中一凉,“哇”的一口鲜血吐在雪面之上,如红梅花朵落于雪面。
两侍女大惊失色,急忙扶住,急出泪来。
如烟掏出丝帕,帮梦语嘴角的鲜血。
瞫梦语道:“我这是急火攻心,不碍事,莫给人说。把血用雪花掩了。”
三人回房,如云取了蜂蜜水来喝下。
如云道:“这会儿如何?”
“感觉吐了出来,倒还轻松多了。”
如烟道:“恁大的事,须禀报夫人。”
梦语拉住她手:“不要!”
侍女茯苓道:“不可大意。听梨花姐姐说,相胤夫人当初最先便是吐了一口血。”
如云喝道:“胡说什么!”茯苓本是为梦语担心,知说错了话,连忙住口。
提到“相胤”二字,如烟心中发紧,急忙稳住,道:“这是血不归经,无大事的。”
梦语道:“这一吓,全忘了。走,去看看梅花姐姐。”边说边动身。
如云挡住,道:“莫说你不能去,就是夫人也不会去,才生了产,又死了女,血光最重,晦气最深,定然已搬到一间临时搭的偏棚子里住,人人都要忌讳,怎会同意你去?”
梦语心酸,道:“此时梅花姐姐不知多伤心呢,还一个人住在偏棚子里,又是腊月天,做女人,真是遭孽。不过,如云说得也对,定然不准我们去。那就只好在宫里为姐姐求神鬼保佑了。”
几个女儿,免不得大落一场泪水。
这一轮的雪,并不大,但断断续续下了几个夜晚,有时,白天也有雪花飘舞。
只隔了四五日,枳都六公子府中侍卫驰无畏,不知在哪里躲了数月,这时顶风披雪潜逃到虎安山草原,求见瞫丁。
瞫梦龙念及驰无畏救樊云彤之义,收为宫中虎贲,说他是夫人巴永秋的一个亲戚,夜朗人氏,本名多沩,因他到了虎安山,立志要随巴人抗击楚人,自愿更名“楚畏”——总之,胡编了个出身——除梦龙、瞫丁、瞫伯夫妻,无人知其真实来历。
瞫梦龙让虎安宫侍守卫总头领瞫庆给楚畏安排在守护仓库的岗位,既不太辛苦,又不会抛头露面,有时还有点小福利。
由于瞫梦龙给楚畏编造了一个夫人亲戚的身份,虎安宫中人,或者对他敬而远之,或者还想巴结他。楚畏暗暗欢喜,认为这是对自己营救红面虎的酬谢。
只有一个人,楚畏反而隔三差五主动要去交流交流。
这个人,就是木莽子,原因也很简单:驰无畏认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蛛丝蚂迹,而且真有几分喜欢这个傻子,聪明人大抵有喜欢傻子的爱好。
在苴蛮子等看来,木莽子真他母的是傻子有傻福,不费吹灰之力,就与夫人的亲戚又拉上了关系,常常对他冷潮热讽。不知木莽子听懂,还是没听懂,一副泰然处之的表情。
度群芳、兰回在枳都见到过驰无畏与瞫丁说过话,但只在心里嘀咕,一言也不敢对人吹嘘。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姓名改了,好色之心不变,以前的驰无畏、现在的楚畏一路躲躲藏藏进了虎安宫,很快就发现,来得并不后悔,这里的女人丝毫不比枳都的差,虎安宫里的女儿,更在六公子府之上,打不完的闲望,动不完的春心。
但他不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人,对女人,还不是一个缺乏耐心的人。他一边做好守卫工作,一边发挥特长,寻找目标。
楚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贪色不贪财,在巴秀那里得到的“工作经费”,平均分给了其他的同伙,又把自己那一份中的大多数交给了枳都大江鱼棚子的店主妇,以助其躲过风头,余下的,早在这几个月的潜伏生涯,以及不时做一回临时新郎中见底了。因此,才想起巴秀曾经的建议,来到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