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五指弯曲,轻轻叩在大理石台面,发出沉稳有力的,特别有节奏的轻响,眸光怔怔地落在图稿上。
他翻开第二张图稿,悠远深邃的小路弯弯曲曲地往里延伸着,路两旁是掩映成趣的凤凰花,正是花开的季节,满树的凤凰花开得荼蘼,风轻扬,火红火红的花儿落了下来,铺满了整个小径,尽头是一个带篱笆墙的院子,一座精致的小木屋掩在林子深处。
这是一个对世外桃花源的憧憬,他细细地盯着这些柔和的线条,一笔笔勾勒着作画人对于清净雅致生活的追求。年慕瑾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和动容,因为,这些似曾相识的场景!
第一个似曾相识,他与他的夕落就是在这样一个落英缤纷的季节初次遇见了彼此。拂开时间的书卷,透过这条铺满落花的蜿蜒小路,他仿佛看见了她对着他回眸一笑,缓缓向他伸出了手。。。。。。
那一年,她19岁,他25岁。
康城的秋天是一年里最舒适的天气,毫无疑问也是当之无愧最美的季节。满屏的银杏叶黄点缀着康城的大街小巷,风轻扬,金黄的秋叶纷洒飘落,行人踏至归来,如同踩着历史的厚重感,一同感受着这座古老而具有文化底蕴的城市的美好,会让人恍惚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10月中旬,年慕瑾回国休假,一众好友相约着要去山上观赏银杏。那一天,天气晴好,阳光温暖,年慕瑾与程子南驱车直达山顶,严彬和他的同学们早就在那支起了帐篷摆开了支架。
他下车倚在车旁,看着那些忙前忙后的学生们,有一秒的发愣,这是要在漫天杏叶飞舞的地盘来一场露天的野餐啊,他不禁斜了斜嘴角,年轻就是好,可以肆无忌惮不计形象地疯玩,他与程子南相视一笑,这里还真只有他们俩最有资格说老了。
年慕瑾与大家打了招呼后,便独自挎着他的摄像包打算去附近采采风,刚想转身,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一抹纤细恬静的侧影。
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女孩屈起双膝背靠一颗银杏树而坐,她微垂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静静的眸光落在书里,曳地的素色长裙逶迤垂在地上,外面套一件黄色的长款针织衫,她的膝盖合拢,不自觉地倾向左方,如墨的长发被她撂到一边,整个人落在他的眼里,恰似一尾温婉恬静的美人鱼。
纷纷攘攘的尘世,喧哗的人声,时光到了她那里,静静地凝结了,就连她头顶飞舞过的银杏叶都像着了魔似的,进入慢动作程序,轻轻地轻轻地飘过,恰有一片叶子落在她的发端,像黄色的蝴蝶停在它最爱的花上,流连忘返。
年慕瑾像中了魔怔,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像破冰炸裂,像春回大地复苏,他怔了一秒,下意识地去翻包里的相机,眼神却如胶一般凝在那女孩的身上挪不开,导致他寻找东西的动作有点慌乱,他暗自懊恼,他25年的岁月里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样慌乱。
不冷静不自持。
他掏出相机,开机,对准,调焦距,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突然人群里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他摁了快门,她回眸一笑,瞬间成为永恒。
如同他对她初次的心动,瞬间亦成了永恒。
在这之前,他去过很多的地方,拍过很多的美景,却没有一处的美比得上初见时她的美。金黄的银杏树下,她就像金色的童话世界里出尘不染的仙子,瞬间闯入他的心灵。
从此顽固地住在他的心上,经年不变。
周遭是喧哗的欢歌笑语,她如同古风里的北方佳人,遗世而独立。
他拉近光圈,看清楚了她手里的书,三杯茶。他突然眉梢一挑,嘴角露出温暖的笑,这本书,他恰好前几个月重新翻出来读过,这突如其来令人惊讶的发现让他觉得欣喜。
有人说,生命是个流动的过程,第一杯苦似人生,第二杯甜如爱情,第三杯云淡风轻。
那时他只有一个想法,他想与她,将生命的过程再重新走一遍。
他将相机挂在脖子上,抱着双臂倚在树干上,漆黑深沉的眸子穿过嘈杂的人群牢牢地锁在她的身上。
突然有人从他背后跳了出来,欣喜地揽住他的肩膀,他侧头,正是严彬这小子,快一年未见,他身高蹿得都快赶上自己了。
严彬大大咧咧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指一指他脖子上的相机,笑着问他,“表哥刚才拍到什么美景?远远地就见你十分认真地端着个相机”
年慕瑾将相机包仔仔细细地收好,朝他笑了笑,答“稀世珍宝”
“快让我看看是什么,你那摄影技术杠杠的。”严彬说着就要上来抢他的相机。
年慕瑾自然是不从,将相机举过头顶,牢牢地护住他的宝贝。
一个抢一个护,怎么觉得这画面有点滑稽?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声响,原来旁边刚还打闹来着的一群人突然动作统一,个个举着手机对着他俩一顿狂拍。
男色惑人啊这是。两大帅哥齐亮相,傻瓜才会放弃这个福利。
过了一会,两人笑着停止了打闹,年慕瑾眼尾的余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她依旧安然地垂头看着书,仿佛对外自动形成了一道屏障,无论多么嘈杂的环境,她依然沉醉在书里的世界。
严彬突然跑开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路小跑着,停在那女孩的面前,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说着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抬起眸子朝这边看了过来,嘴角轻扬,笑起来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