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阁内。
“玲珑,你说主子是不是眼睛瞎了”白冉望着玉璇玑一边悠闲的磕着瓜子一边兴味盎然的调笑道。
玉璇玑似未曾听到一般的不为所动,冗长深邃的眸光却望着人来人往的十里长街,不知在想什么。
“喂?玲珑,你看什么呢?”白冉放下手中的瓜子,不悦的皱了皱眉,随即不禁好奇的随着她的眸光望去。
她收回视线瞧了好奇的白冉一眼,淡声道:“没什么。”
白冉也不笨,自然听出了她这分明是说来敷衍她的,索性她也就装了次傻,看破不说破的眨了眨眼睛,便又兀自磕起瓜子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街上的百姓突然躁动了起来,她眸光一亮,将茶盏搁在桌上,连忙张望而去。
只见长街之上突然多了一抹夺目的色彩,身披战甲的冷天澈青丝散乱,神色憔悴而急切的奔马驰骋在长街之上。
他目光散乱只顾着往前奔着,街上的百姓纷纷叫嚷着慌忙避及。
她的眸光追随着冷天澈的身影,神色一紧,手一握,竟是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白冉嗑瓜子的动作一滞,望着她颇为莫名其妙的问道。
似自觉失态,她摇了摇头,兀自便坐了回去,望着白冉扯起嘴角一抹弧度道:“我只是惊讶这天子脚下,竟有人不顾及百姓当街纵马。”
白冉了然的哦了一声,随即便又悠闲嗑起瓜子来:“那可是冷天澈将军,瞧那模样定然是听闻老国公离世之事,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尚可理解。”
玉璇玑不语,神色却幽幽的望向国公府的方向。她又何曾不知呢?
到了国公府,冷天澈一个失神竟是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望着门前冷清,挂着白绸缎的红漆大门,顾不得疼痛,他一个咬牙便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往大门而去。
开门的是国公府的一个小厮。
“将军!”那小厮明显惊讶了一下。
此刻的冷天澈那还有往日那清逸俊朗、鲜衣怒马的模样,那散乱的青丝,面上的憔悴,失魂落魄的眸子,满腮的胡渣,若不是那一身战甲,那小厮还以为这是哪来的乞丐呢!
冷天澈似不闻声一般,眸光呆滞,脚步虚浮的往老国公的院子走去。
然而院子的清冷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似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他脚步一个踉跄跌坐到了地上,谁曾想一个就算被刺穿肩胛骨,也不曾落一滴泪的冷面将军此刻竟是涕泪四流。
听闻祖父离世的消息时,他正与边境的胡人开战,为了百姓他离开不得,胡人投降退回后,等不到两位帝师与军队,他便撇下一切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往京都赶。
他尚且未从祖父离世的消息中缓过来,便又收到了玉璇玑难产离世的消息,期间他险些绷不住晕死过去,是不信的执念支撑着他,然而现实却又将他打回了原形。
一夕之间,他竟失去了这世间他最爱的两个人。正所谓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罢了。
眼泪无声掉落,越想心就越发的沉重。
后来听闻冷府的冷天澈将军一夜之间白了满头青丝,更是与酒作伴,整日如行尸走肉一般游荡于京都酒肆之间。
冷天澈是国之栋梁,是墨楚烨的左膀右臂,他如此消沉下去自然不是办法,于是墨楚烨便亲自出马,奈何心已经死的人,又如何听得进去。
一时间,因冷天澈之因,朝局发生了极大了变化,拥皇派渐渐处于劣势,而穆凉雪一派逐渐的壮大起来。
墨楚烨看在眼里,憋屈心里,却又万般的无可奈何,唯望冷天澈赶快振作起来。
至于玉婉音,她本以为看到冷天澈痛苦,她就会很开心,然而笑着笑却是未免悲凉,望着她爱慕入心的冷天澈成了与大街上的醉汉一般无二的人,她不但开心不起来,反而越发的焦躁不安起来。
但她也不曾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于是她开始用腹中的孩子去打击冷天澈,哪怕让他恢复一丝“生气”也好,然而她却大失所望了。
此刻的冷天澈早就不在乎什么了,更何况一个他不爱的,甚至厌恶的女人的打击?
“你就喝死在这里吧?”玉婉音挺着肚子,狰狞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冲喝得烂醉的冷天澈怒吼道。
然而冷天澈却充耳未闻一般的喝着酒。
玉婉音满是怨恨的眼睛一酸,一时间眼泪横泪,见他如此模样,她猛然夺过他手中的酒壶。
“冷天澈,再喝下去,你会死的!”
“拿来!”他不耐烦的低吼道,那狠厉的眼神像极了丛林猎食的老老虎。
玉婉音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手一个不稳,那酒壶便摔到了地上。
一时间屋中安静到了极致。
冷天澈呆呆的那撒了满地的酒,深沉的眼底似有什么在酝酿着。
“将……”玉婉音面色一沉,嗫嚅了一下嘴唇,想说什么,却被他的怒吼逼停在了喉咙中。
“滚。”
“啊!”玉婉音被盛怒的冷天澈猝不及防的一推,身子不稳便跌到了地上。
“啊!夫人见红了。”王嬷嬷大惊失色的望着满头冷汗,裙裾被血染红的玉婉音。
玉婉音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隐忍着,仍是不死心的望了冷天澈一眼,然后后者毫无所动的喝着酒。
玉婉音冷冷一笑,便唤王嬷嬷将自己扶了起来。
玉璇玑站在拐角处,望着玉婉音的马车从酒肆门前离去,她方才慢慢的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