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庭这一趟出门做客,有近半个时辰。
回到住处,萧雨庭看见,师姐柳媋给坐在院中石凳上打瞌睡的徒弟盖上一件衣袍。
萧雨庭站在院子另一边,怕打扰了那个傻徒弟。
柳媋轻轻走到萧雨庭旁边,“你这做师父的还真是心宽,自家徒弟是个什么状况,别人不清楚,你也一点不晓得吗?”
萧雨庭面对师姐的责问,沉默下来,的确,白天在街上也发现徒弟脸色苍白,当时只当是被吓的,气恼的,现在才发现不对,自家徒弟多半是在白天强行运气了,就是说,从白天到现在,那个傻丫头一直在咬牙苦苦支撑。
萧雨庭满心愧疚,对临终托孤的向氏老人,对徒弟,都有。
“她现在怎么样?”
柳媋白了萧雨庭一眼,也看出了萧雨庭眼中的自责,只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解决办法已经有了,但在那之前,她绝对不能再有丝毫提气运力的举动,是绝对不能!”
萧雨庭微微侧头,看着柳媋身后的徒弟,“晓得了!”
柳媋回了房,关于萧雨庭为何事出门,半个字也没问。
萧雨庭悄无声息的坐到向天涯对面,这么个有意思的小姑娘,怎么就做了自己的徒弟呢,将来朝夕见了,也必定会喜欢的。
眼看着“回春堂”三个大字,身着血红衣装,纤腰上横置一把红伞的朱雀,使劲吸了吸,随后皱着眉头,舌根不受控制的生出好些苦水,打小就对这股闻着就苦的草药味适应不来,她没有犹豫,很自然的叩响了门上的铜环,比起难闻的草药味道,更让她觉得难捱的是心中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让老师如此信任。
萧雨庭大为恼火,还有完没完了,自己好似烟花巷中的清倌儿,谁都想见一见。
向天涯被敲门声惊醒,抬头便看见坐在对面的师父,又顺着师父的视线,发现了门口大红衣装的俏丽女子,不如四师伯清新出尘,是另一种好看,打扮得如出嫁的新娘子一般,只是缺了凤冠霞帔。
朱雀有些尴尬,院子里的男人分明看见自己了,让进不让进,也不吱个声,算什么待客之道嘛!
红衣女子朱雀只好清了清嗓子,以尽量客气礼貌的态度,问道:“打扰了,可以让我进去坐坐吗?”
见师父没有回应,向天涯赶忙站起来,披在身上的袍子掉在地上,看着地上的长袍,她瞬时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不敢看一旁的师父,捡起袍子仔细的拍了拍,然后对门口的红衣女子招呼道:“你是来找我师父的吗?是因为白天的事吗?快进来吧!”
红衣女子进来后,向天涯就向师父说了声先回房,紧紧抱着长袍回了自己房间,虽然也想留下,白天的事要师父善后,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把师父牵扯进来的,尽管那件事非做不可。
红衣女子主动开口道:“我叫朱雀,京城人氏,久仰江湖楼楼主大名,今日有幸一见,果然人中龙凤,世无其二……”
萧雨庭瞪大眼睛,“咳……那个,姑娘为何而来?”
也不用人请,朱雀自己坐下,“家师有命,前来助阁下一臂之力,你一定好奇我的老师是谁,为何要助你一臂之力,对吧?其实我也不明白我的老师为何要我无条件相助于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的,之前……”
整个谈话过程,萧雨庭很是头大,算是见识了什么是话唠,那个自称朱雀的红衣女子,说起话来简直没完没了,到后来,红衣女子似乎也发现自己话多了点,有些难为情,说是老毛病,让萧雨庭不要见怪。
从红衣女子的言语中,萧雨庭抓住了几个关键点,首先自己的江阴之行,虽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但知道的人应该不多才对,可从朱雀言语中透露的信息来看,关注而且了解自己踪迹的人不在少数,如大虞皇子,沈家,朝廷,困龙殿,以及其他大几大势力的人。
其次,江阴局面之复杂,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这让他有了种无头苍蝇的感觉,未知因素太多,意味着可能出现的,不可控的局面就会更多,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五年来第一次有了重新启用江湖楼谍子的想法。
女子离开后,萧雨庭一个人想了很久,从自己离开江湖楼开始,大概将整个过程复盘推演了一番,发现了很多之前忽略掉的细节,截杀自己的人,三师兄的出现,皇子召见,沈家的插手,困龙殿的掌舵者等等,这些细节看似毫无关联,但经不起推敲,只要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背后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让萧雨庭感觉无力的,是他发现,江阴发生的或即将发生的所有事,似乎只是某个大局中的一环,而他却一无所知,三师兄没有说实话,或者说没有说全部实话,这是萧雨庭的第一反应,当然,他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三师兄心生芥蒂,三师兄选择不告诉自己,必然是这整件事背后牵连极大。
萧雨庭起身,手中凭空多出一根翠绿的竹哨,轻轻吹响,不多时,一只通体黝黑,眼瞳散发蓝光的山鹰,落在萧雨庭肩上,那只奇怪的鹰用头亲昵的蹭了蹭主人的脸。
当哨声响起的时候,楼上头枕双手的季剑,嘴角微微扬起,随后换了个姿势,真正睡去。
萧雨庭从须弥戒中翻出笔墨纸张,在石桌上提笔挥毫,很快就将写满的纸张卷成筒状,塞到乌,山鹰便振翅飞走。
江湖上,传信手段极多,又不尽相同,最为常见的是豢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