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彦芷听到这么一句话,仿佛得了一根针一般,前世和今生与秦家相关的事在她脑中串成了线。
前世她尚未出嫁的时候,曾经被刘氏指点过一段时间的琵琶。她尚且记得,一次晌午的时候她去寻刘氏,刘氏正提笔在那花笺上写着什么,见她进来,一向沉着淡定的刘氏竟是慌忙扯过案头的书本便遮掩住了。
后来她隐隐约约的去看,只瞧见那上面用清丽的簪花小楷写着几个字,“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1”。
她那时不怎么通文墨,再加之这几句诗写的隐晦,便从未往男女之情上想过。而现在想来,这两句诗明明就是女子拒绝男子时惯用的话。
怪不得前世的时候,明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亲事,秦家却作罢了,想来定是因为大伯母和秦大人的事情曝光了。
随后她和秦通桥亲事莫名其妙的取消了,刘氏被何氏险些做主休弃,虽然最后不知为何作罢了,但刘氏却是一直待在自己的陪嫁庄子上。后来,云彦菁也是对刘氏极其厌恶,明知道刘氏在庄子上,却从未去探望过。
云彦芷侧头去看身旁的刘氏,只见她跪在地上,虽然眉头紧紧皱着,却脊背僵直,双唇微微抿着。听到何氏的唾骂,虽然身子有些颤抖,却依然双拳紧紧地握着,不发一词。
云族长闻言,声音大惊道:“弟妹莫要胡说!侄媳妇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如何有机会和秦大人有私?再说了,那秦大人何等的人品,他妻子早亡,随后一直未再续弦。他对亡妻这般鹣鲽情深,这些年来,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嫁过去,都未能成功,他又为何要去与一个丧夫守节的女子有私?”
何氏听出了云族长话里的维护,心中不由得越发愤恨,将手边的龙头拐杖狠狠的往地上杵了又杵,似是要将那秋香色连金线的毯子戳出一个洞一般,她愤恨道:“族长这话太过偏袒!这贱人好歹是我儿子的妻子,难道我会往自己死去的儿子头上泼脏水吗!”她将那拐杖一头指着刘氏,“这贱人不守妇道!好在老天开眼,让她与那个姓秦的伪君子露出了马脚。今日我便要开祠堂,将这贱人休弃出门,来告祭我儿!”
云族长只觉得这老太太太过偏激,丝毫不顾及旁人,怒火上头后便要将所有人牵扯个一干二净。他不愿与她多言,只道:“弟妹竟然口口声声说刘氏犯了七出,那请问证据何在?若无证据,一切不过一纸空谈!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云彦芷听到云族长不再叫刘氏“侄媳妇”,而是改口称呼了她的姓氏,便知云族长对刘氏的信任已经大减,心中不由得有些焦虑。
两人言语之间越发剑拔弩张,几乎快要吵起来,何氏轻蔑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氏,道:“证据么,自然是有的,我已经派下人去这贱人屋子里搜了。这两个勾搭成奸已经多时,想必定然是留下过什么书信、信物的!”
刘氏听到书信两个字时,身子不由得一颤,何氏坐在上首,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得如同占了上风般,阴狠的一笑。
屋子里暂时静了下来,一时间只听得屋外知了鸣叫之声,明明是极安逸的夏夜,但那一声声鸣叫却如同催命的符咒一般,无端吵得人心烦意乱。
不过多时,牡丹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从屋子里过来了,手中捧着一封信笺。那花笺上勾勒着素净的紫藤萝,雪白的宣纸略微有些泛旧,纸边都已经卷皱了起来,一看便是时常观看的缘故。
牡丹将那信捧给何氏,何氏却阴毒的盯着神色慌乱的刘氏,嘴上却对牡丹道:“你将那信读出来!让这屋子里的人都听听,这个一贯端庄贤淑的大夫人究竟是个怎样下作的玩意儿!”
刘氏闻言,咬紧了牙关。何氏此番举动,无异于将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底下,但她却仍是将腰板挺得笔直,不发一言。
牡丹偷偷撇了一眼刘氏,这位大夫人清正严明,一向得人心,自己做小丫头时,也是受过她的恩惠的,故而此刻她亦是有些许的不忍。牡丹磨磨蹭蹭的将信笺展开,直到何氏不耐烦发了怒,才只得轻声念了起来。
“自别后,山高路远,使君自有妇,妾亦有夫2。奈何命途多舛,鳏寡之事,实为人力之所不能改。自夫君逝后,唯愿小女能得善果,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未亡之人,实不敢再做他想。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唯盼安好,两两相望。”
屋中的人尽数听得明明白白,白纸黑字,刘氏在信中挑明了是要拒绝秦晋远的。云族长闻言,心中舒了一口气,何氏却是每听一句,面色便沉一分。
信念完后,云族长清了清嗓子,轻声问牡丹道:“可还搜到什么别的东西没有?”
牡丹摇了摇头,何氏怒道:“定是这贱人狡诈,将那些私相授受的东西一并藏了起来!”
云族长听到这里,只觉得何氏越发的不可理喻,正待与她争吵,却一眼瞥见以云彦芷为首的、跪在地上满脸惶恐的几个姑娘,他按捺住愤怒道:“没有搜到便是没有搜到!弟妹莫要颠倒黑白!况且,侄媳妇虽然有错,但这信上写的清清明明的,她并未有任何越轨之举。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弟妹就看在刚刚出嫁的菁姐儿的份上,算了吧。”
何氏听到他前面的话,正待发怒,但听到末尾云彦菁的名字,却好似抽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瘫倒在太师椅上。
云族长见她面色略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