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各家门前都挂起了彩灯,太阳西沉后,坊市上仍亮如白昼。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小脑袋滋溜着钻了出来,揪住了霍陵的衣摆,“二哥。”

母亲入夜后总是不高兴霍妩出府,也就是霍陵还总想着带她出去,美其名曰叫霍妩感受一下外头自由自在的气息,老呆在府里,闷都要闷傻了。

霍妩绾了双平髻,乌黑的长发被平分于两侧,再束结成环,柔柔地垂下来,她不爱放太多珠玉在头上,就只配了两束毛球丝络,在眉心点了片花钿,一路躲着下人们偷跑来偏门,她小脸泛红,小口小口地喘着粗气。

她穿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外罩的翠纹织锦羽缎带帽斗篷,边上缝了一圈纯白的毛边,霍陵把斗篷的帽子扣在女孩头上,又从背后掏出一件东西,在霍妩面前晃了晃,“瞧,二哥给你带了什么?”

霍妩蹦跳着伸手去够,霍陵故意使坏,把手抬得老高,霍妩恼了:“二哥!”

“好啦,给你还不行嘛。”霍陵摸了摸鼻子,讨好地把东西递给霍妩。

那是一扇画工精妙的面具,上面的兔子画的栩栩如生,可爱生动,面具只留半截,霍妩把它戴在脸上,甜笑着凑过去:“多谢二哥了。”

面具后只露出她一双灵动的杏眼和上翘的唇角,霍陵忍不住手痒,在她的小酒窝上戳了一下。

“走啦!”霍陵牵住妹妹的手,“你可得跟紧我,这晚上人多眼杂的,万一有个什么事,父亲母亲可不得活剥了我的皮!”

霍妩忙连声答应,她心里高兴,步子都连蹦带跳的。

街上果然热闹非凡,霍妩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好吃好玩的摊子,每家每户门口都挂上了形状各异的花灯,就连半空中都被连上了长线,在线上挂了各式灯笼。不少青年男女正有说有笑的,并肩行走在街上,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

“瞧一瞧看一看呐,我这扇面用的可是上好的绸缎!”

“这位姑娘,您看我这钗,这上头的珠子可都是好东西啊,您戴上真真是漂亮极了!”

“公子小姐,来猜个灯谜吧,猜中了,这儿的东西小老儿随你选!”

……

霍陵久不回京,看什么都觉得趣味,饶有兴致地在各个摊子前徘徊,举了一把折扇看了又看,一回头,又拉着霍妩道:“阿妩,那边有个猜灯谜的摊子,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面对霍妩怀疑的目光,霍陵心气更盛:“你别不信,二哥一定给你赢个头彩回来!”

他说着,就牵了霍妩大步过去,摊子的摊主是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摊子上摆了各式香囊,扇坠儿等小挂件,他后头的树上被系上了几条长绳,绳子上挂着整排的谜面,有不少年轻人正聚在那儿。

见二人向他的摊子走来,老者赶忙上前一步招呼:“两位来猜个谜吧,答错了十文钱一个谜面,答对了我这桌上的小玩意儿随您挑一个走!”

霍陵转到树前,拿了几个灯谜看了看,他虽是武将,文采到底也算不得差,这一看心中便有了底,转头对老者道:“这几个我都要了。”

老头笑眯眯地问他:“公子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好,公子请问,这,言对青山不是青,二人土上说分明,三人骑牛牛无角,草木之中有一人。打的是哪四个字啊?”

“请坐奉茶。”

“那,若教有口便哑,且要无心作恶,中间若没肚肠,外面任生梭角。又是哪个字啊?”

“是亚献的亚字。”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层浪,入竹万竿斜呢?”

“自然是风字。”

眼见一连七八个都对了,周围聚着的人也越来越多,老者连忙叫停,他擦了把额角的汗,苦笑着对霍陵道:“公子实在厉害,求公子打住吧,在说下去,小老儿怕是要折本了。”

霍陵适才反应过来:“老人家安心,我不过来凑个趣,东西我就不拿了。”

老者却不依,他从树边提留出一盏花灯递到霍陵手里:“公子赢了这么多谜面,什么都不拿怎么行呢,我见公子的衣着,想也瞧不上我这儿的东西。老头这儿有盏灯,公子拿去河边放了,就当讨个好彩头。”

霍陵对这些东西倒不感兴趣,但想到霍妩喜欢,便也收下了,转头道:“这个给你,怎么样,喜不喜欢啊,阿妩,阿……”

糟了!周遭人来人往,偏偏刚还跟在身边的小姑娘这会儿却没了踪影!

数九寒天的,霍陵却出了一身冷汗,一定是方才人一多就给挤散了。该死,霍陵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阿妩还那么小,这会儿心里不知该有更多害怕,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她可怎么办啊。

来不及多想,他立即拨开人海寻找起来。

这会子的霍妩倒不像霍陵所想的那般惊慌,左右她身上放着银子,再者说,霍陵一旦发现她被挤散了也会马上来寻她,她便一路自个儿吃吃逛逛地向前走去。

霍妩生的娇憨可爱,嘴巴又甜,连卖糖葫芦的老伯都喜欢她,同样的银子,硬生生给霍妩挑了串最大的来,惹得旁边的孩童羡慕不已。

“小娘子,小娘子,哎,说的就是你,前面的小娘子,你可等等老婆子啊!”

有位老妇急匆匆地追着霍妩喊,霍妩奇道:“你是在叫我吗?”可是,她分明不认得这个老妇人啊。

“就是在叫你。”老妇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霍妩,“小娘子这是一个人出来看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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