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她实在是太累了,带着纷纷心绪入眠,竟也几乎一夜无梦。
恍恍之中,只能听到无边的雨声,与柳朝明那句“苏时雨,你可愿来都察院,从此跟着本官,做一名拨乱反正,守心如一的御史”。
她没有回答。
不是不愿。
只是在她决定踏上仕途的那一刻起,茫茫前路已不成曲调,柳朝明这一问,就像有人忽然拿着竹片为她调好音,拨正弦,说这一曲如是应当奏下去。
苏晋不知道长此以往是荒腔走板越行越远,还是能在寂无人烟之处另辟蹊径。
翌日晨,赵衍来值事房找柳朝明商议十二道巡查御史的外计(注),叩开隔间的门,出来的却是苏晋。
赵衍一呆,下意识往隔间里瞧了一眼。
苏晋向他一揖:“赵大人是来找柳大人么?他已去公堂了。”
赵衍点了点头,虽觉得自己满脑子想头十分龌龊,仍不由问了句:“你昨夜与柳大人歇在一处?”
苏晋一愣,垂眸道:“赵大人误会了,昨夜柳大人说有急案要办,并没歇在值事房,下官也是今早起身后撞见他回来取卷宗,才知道他已去了公堂。”
赵衍找端出一副正经色:“哦,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一大早通政司来信,有些着急。”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实则松了一口气。
他昨夜主持都察院事宜,本打算为苏晋在此安排个住处,谁知彼时千头万绪,一时竟没顾得上她,等转头再去找时,人已不见了。
柳朝明对苏晋上心,赵衍瞧在眼里,朱南羡对苏晋十万分上心,赵衍也瞧在眼里。
赵衍想,幸好此上心非比上心。
否则若是因他没安排好住处令左都御史大人失了清誉,他罪过就大了。
赵衍缓缓吁出口气,迈出值事房,迎面瞧见端着盏茶走过来的柳朝明,不由问道:“你昨夜办甚么急案去了,怎么让苏晋在你隔间歇了一夜?通政司的信不是今早才到么?”
柳朝明吃了口茶:“没甚么急案,诓他的。”见赵衍诧异,补了句,“否则他怎么会安心在此处歇了。”
赵衍呆了呆:“那你昨夜睡在哪儿?”
柳朝明看了值事房一眼:“没怎么睡,看卷宗累了,撑在案头打了个盹,四更天便醒了。”
赵衍觉得方才吁出去的气又自胸口紧紧提了起来。
两人说着话,都察院的回廊处走来三人,打头一个身着飞鱼服,腰带绣春刀,竟是锦衣卫指挥同知韦姜。
韦姜见了柳朝明,当先拱手一拜:“柳大人,敢问京师衙门的苏知事可在都察院受审?能否借去镇抚司半日?”
南北一案的重犯裘阁老与晏子言等人被关在了刑部大牢,而五日前,被指舞弊的南方仕子已下了镇抚司诏狱。
柳朝明不置可否,只问:“是仕子的供状出了问题?”
韦姜摇了摇头:“也不是,那里头有一位仕子,说一定要见了苏知事才肯画押,但结案在即,我手下的人没个轻重,就——”
“就怎么了?”
柳朝明回过身去,苏晋不知何时已从值事房出来了。
她走过来一揖:“敢问柳大人,这名仕子可唤作许郢许元喆,原本乃这一科的一甲探花?”
韦姜道:“正是。”又看向柳朝明,“是我管束无方,才让手下的以为可以严刑相逼,却不知许郢已有伤在身,再受不住大刑,他既心有余愿,若能借苏知事过去好言相劝,此事也能有个善果。”
锦衣卫自设立以来,过手案子无数,虽不说桩桩件件都能拿捏妥当,底下校尉刑讯时出个差池,死个要犯,也是常有的事。
抓着死人的手往状子上一摁,这案子不结也算结了。
这回却煞有介事地来请苏晋“好言相劝”,大约是龙座上那位有指示,要活着招供。
苏晋想到这里,眸色一黯。
活着招供以后呢?再拉去刑场斩了?
已是大费周章地做戏,偏偏还不想失了风骨,景元帝真是老了。
柳朝明看苏晋一眼,对韦姜道:“韦大人带路吧,本官也一起去。”
许元喆已被人从诏狱抬出,安置在镇抚司办事房的一处耳房中。饶是苏晋再有准备,看到许元喆的一瞬也愣住了。
离仕子闹事只过去十日,他整个人已瘦得不成人形,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双腿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淋淋血肉之间可见碎骨。
苏晋几乎要认不出他。
韦姜在一旁低声道:“已喂了醒神汤,人是清醒的,苏知事过去罢。”
苏晋唤了一声:“元喆。”
许元喆转过脸来,认出苏晋,空洞无光的双目浮上些许神采,却是悲凉的,他张了张口,除了一句“苏先生”,甚么也说不出来。
苏晋的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她在榻前蹲下身,说:“元喆,我知道,你没有舞弊。”
许元喆听到这句话,眼泪便流下来了。
他转回脸,盯着屋梁道:“他们都不信我。”
苏晋只能握紧他的手。
许元喆顿了一顿,像是在与苏晋说,又像是在自说自话,“我是庶出,生来长短腿,父亲不喜,亲娘过世得早,兄弟姊妹大都瞧不起我,只有阿婆对我好。那时候我就想啊,我一定要争气,要念好书,日后不说中进士,哪怕能中一个秀才举子,我也要带阿婆离开那个家。
“每回榜,都是我最高兴的时候,桂榜,杏榜,传胪。我至今都记得,传胪那天,唱官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