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道:“臣妾不敢。”
这还叫不敢吗?往日同他说话多温柔啊,眼下这硬邦邦的语气,不是闹脾气是什么?李怀麟抬了抬下巴,一副龙颜有怒的模样,却没再开口,只用余光瞥着她,看她什么时候肯服个软。
然而,宁婉薇就这么一直跪着,跪到两眼白,身子晃悠,也没再开口。
李怀麟的酒意彻底醒了,敲着桌子压着怒气问她:“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式微了,所以连跟朕说说软话的耐心都没了?”
膝盖跪得没了知觉,宁婉薇茫然地盯着地上的青石砖。觉得这话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说软话吗?若是这几天他主动来看过她一次,若是今晚他身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她定是会说的,哪怕身子还难受,都一定会好生哄着他。
但现在她真的没力气了,就算他生气,她也只能低头:“臣妾不敢。”
又是不敢,什么都是不敢。他看她分明是敢得很!李怀麟大怒,拍案而起:“要跪出去跪,别在朕跟前碍眼!”
“陛下。”旁边的内侍和宫女都惊着了,下意识地想求情。
“谁多嘴,谁跟她一起出去跪!”
“”
许是太了解他这性子了,宁婉薇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只朝他磕了头,便忍着酸麻的腿起身。
“娘娘。”宫女红了眼来扶她,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将身子的重量多往她这边压了些,低声道:“扶稳。”
宫女使劲点头,撑着她离开主殿。
李怀麟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阴着脸浑身都是戾气。
内侍在旁边已经不敢吭声了,看看时辰,正想要不老实伺候帝王就寝,这一天也就算混过去了。谁曾想刚准备开口,就听得帝王问:“她病得厉害吗?”
心里暗吸一口凉气,内侍连忙回禀:“御医说虽无性命之忧,但实在受罪,娘娘一直咳嗽不止,方才在您面前强忍着呢。”
脸色稍微好了些,李怀麟低声嘀咕:“自己身子不舒服,朝朕什么脾气。”
不过,有了这个理由。他觉得好受多了,低声道:“让她回去歇着,就说朕开恩了。”
“是。”
宁婉薇神智恍惚地跪着,压根不知道生了什么,自己就又被宫女送回了侧殿,接下来几日,她高热不退,烧得迷迷糊糊,再也没下过床。等病好的时候,外头已经是兵荒马乱。
“听闻柳都尉败了,被紫阳君在京郊送了个瓮中捉鳖,又连吃了五场败仗,粮饷跟不上,兵力溃散,带了残兵奔逃。”宫女小声同她说着,“陛下最近几日很忙,所以没来看您。”
就算不忙也没必要来看她,何况是忙呢?宁婉薇点点头,梳妆更衣,想去跟帝王请个安。
然而,李怀麟在主殿里大雷霆,众人都在门口,没人敢进去。
“偷来抢来的兵力,真以为能翻了天?白白糟蹋了朕的兵符!军心不稳。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和江玄瑾打?现在好了,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啊!”
“呯”地一声,有花瓶砸在地上,接着就是他的怒吼:“都给朕滚!”
大殿里又跑出几个文臣武将,宁婉薇看了看,还是退回了自己的侧殿里。
“陛下,柳云烈正在往冯翊来。”最后一个硬着头皮留下的是白德重。拱着手道,“他虽败了,但仍手握六万大军,为陛下安危着想,还是再往东撤两城为好。”
李怀麟黑着脸道:“朕身为帝王,为何要避让臣子?冯翊之城足以抵抗柳云烈,四周还有封君相助,再退岂不是辱没皇家名声?”
白德重斟酌一二。道:“臣此议只为防万一,陛下若觉无妨,臣亦无多言。”
说罢,行礼告退。
偌大的主殿就剩了他一个人,李怀麟闷闷地坐着,觉得实在难受,忍不住召了内侍来,问他:“贵妃病还没好?”
内侍答:“已经能下床了。”
能下床了为什么不来看看他?李怀麟有些恼,但想想她病得那么厉害,心情定然不好,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整理了龙袍,又召宫女来重束了髻,他装作无事一般,去了一趟侧殿。
“臣妾给陛下请安。”宁婉薇屈膝行礼。
先前还有些肉的,如今真是只剩个骨头架子在撑着厚重的宫裙了。李怀麟皱眉:“御厨没有给你补身子?”
“回陛下的话,补了,膳食很是可口。”
“那你为何还这般瘦?”
双手交叠放在腰腹前,宁婉薇低声道:“大病初愈,消瘦难免,多谢陛下关心。”
谁关心她?随口问问而已。李怀麟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除开和长公主像的那两分,宁婉薇本身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越看越耐看。只是不知怎么了,她好像比之前冷淡,都不偷偷看他了。
微微有些不悦,李怀麟垂了眼,伸手去拉她的手。
宁婉薇乖顺地任由他拉着,手指柔软,烫伤也早就好了个干净。李怀麟看着她的手才想起来,这人已经很久很久没主动给他熬过汤了。
也很久很久没给他哼过小曲儿了。
莫名有些心慌,他攥紧了她的手,惹来一声痛呼。
“陛下?”
眼神灼灼地看着她,李怀麟道:“宫里的人以前都说,你爱极了朕。可现在,怎么没人说了?”
宁婉薇怔愣,接着苦笑:“臣妾病了大半个月。”
都鲜少在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