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昨抱着猫,盘腿坐在箱子里,莫名有一种像在坐轿子的即视感——虽然她从来没有坐过那玩意儿。
卖药郎的步伐很稳,行走间也没有让她感觉到明显的震颤颠簸。
良久,直到轻轻“咯”的一声响起——像是实木与地面相触而发出的声响——她才感到整个空间随之微微顿了一下。
——好像是被放下来了?
耳边没有了木壁与衣料摩擦产生的细微声响,一切都静静的,于是,那道音色冷淡的声音,便格外清晰地传入耳中:
“出来。”
……啊?
傅小昨才刚放下不久的一颗心,赶忙又紧紧提了起来。愣愣地瞧着眼前只能隐约看出轮廓的黑乎乎的箱壁,她一时间几乎有些不知所措。
静静看着地上没有丝毫动静的药箱,卖药郎一双细长眸中目无波动:“上船之前,乘客携带的物品都要受过检查,你要是不想被当场押解入狱——”
没等他说完,傅小昨就乖乖从箱子里滚了出来。
“……那该怎么办呢?”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眨巴几下眼睛,傅小昨本着尽可能无辜乖巧的语气,委婉地向大佬发送出求教信息。
——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
卖药郎却并没有答话,只是径自再度背起药箱。
她正在一旁瞧得心口凉凉,便见他又接着走近了一步,然后面无表情地、朝她倾俯下身来——
“咦咦咦——!?”
过于震惊之下,随着视野的拔高,傅小昨的声调也跟着高了八度。
满脸呆滞地看着近在咫尺处冰蓝底色的衣襟,听见耳边沉沉一句“把脸藏好”,随着对方再次稳稳迈出的步伐,她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
“药郎先生……”傅小昨登时被狠狠切实地感动到了,出口声音都有些闷闷的,话音被堵在他肩膀处冰凉的衣料上:“谢谢你。”
——
几名身着武士服的侍卫分别守在码头两侧,见到不远处外走过来的身影,领头一人与身周交代了几句,便率前迎来,恭谨行礼道:“药郎大人,您来了。”
姿容昳丽的青年脚下不急不缓地走近:“还有多久发船。”
“原先定的时间是一刻钟以后,只是刚刚有消息传来,殿下似乎临时有点事情,需要耽搁一会儿才会过来。大人您上船后,可先行稍作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小的们。”
卖药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地半掩下眸光:“我手上拿着东西,行动不便,你自行翻看药箱。”
被指代为“东西”的傅小昨顿时把脸往对方胸口埋得更深了些。
“是。”
武士再行了一礼,朝他身后走过去,依次打开了几格空旷的抽屉,见里头俱是空无一物,便效率地重新关上。只是,在回过身看到对方怀里抱着的纤小身影时,他的神情不由有些犹疑地顿了顿:“......这位是?”
青年面上的神情依旧冷静无波,言声淡淡:“前日一家病户的遗孤,见她资质尚可,打算带在身边,收作学徒。”
带着探究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停留在那一小截露在外边的雪白后颈上,“小姐是——身体不适么?”
虚虚置于纤瘦背脊上的右掌缓缓抬起,轻按在后脑细软半长的黑发上,宽大的冰蓝色衣袖不动声色地隔绝开外界的注视,随之露出在阳光下的手腕秀白如羊脂玉。
“她失去双亲不久,先前又服下安神汤药,不免委顿些,失礼了。”
傅小昨一边听,一边服气大佬的心理素质。
——居然在这么点时间里,就如此流畅地编出了前后承接的狗血剧情。果然是以前卖假药卖多了,所以骗起人来都不用打草稿吗?
默默惊叹于搭档的临场发挥水平,傅小昨觉得自己也不能什么也不干,当即配合着,在他怀里应景地伤心抽泣了一声。
——但由于演技过于浮夸,原本可怜无助的哽咽,一出口却成了打嗝的音效。
下一秒,感受到手指微凉的触感轻轻在头上扣了下,傅小昨识时务地闭紧嘴巴,继续鹌鹑状扮演一块沉默的木头。
这厢武士稍稍思虑片刻:“药郎大人心善。属下这便向殿下那边启示,加急为您多备一个房间。”
“不必。前日我便已呈秉过此事,殿下应当都为我二人布置妥当了。”
闻言对方终于恭顺地低下头去:“如此,大人请上船吧。”
——
站在空旷无人的船尾甲板上,傅小昨都对着目之所及处这艘船矜贵华丽的程度干瞪眼。
整一片空间静谧许久,她才偷偷咽了口口水,小小声地感慨道:“药郎先生……你这段时间、貌似发达了不少哦......”
浑然不知自己在她眼里已经被镀了层金光的卖药郎,静静看着面前开阔的水面,没有答话。
“刚刚听你们说什么殿下,这难道是王室的船吗?这里莫非就是京都?他们都叫你大人,你是当了什么官吗?这个船是要开去哪里啊?我们要去做什么呢?外面官道上还贴着我的通缉令,现在我坐上王室的船,会不会自投罗网啊?”她刚才听下来一肚子的好奇,至此一股脑地问个不停。
卖药郎沉静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远处水面的某一点,也不知在看什么,许久才缓声回答她:“你的通缉令上,盖的是京都最高司府的章印,因此每处官道都需贴布。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名为云蜀的附属国,你若在这里被抓捕,便会被押解到京都。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