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人记性不大好,压根没记得他们是从不择城中来的,难为老太始终奋战在牌桌第一线,还把花色记得一清二楚,不忘喷出口水指责牌搭子又出千作弊。
要是还听不出来人家不欢迎的意思,那他们四年前就不会考上不择书院。
沈溪风度最佳,向老大爷老太太道谢:“多谢老人家指责,我们一行人叨饶了。劳烦贺师妹带一下路。”
后面一句是对贺荃说的。
江景行与谢容皎一直是并辔而行,他特意调马靠得和谢容皎更近一些,马身几乎要擦着,颇有深意道:“我看镇长定然不会欢迎我们,不但不会安排住宿,说不得会下逐客令。”
谢容皎微一侧首,似不太认可:“方才几位老人家久居此处,年岁大了排外也是有的。但镇长既为一镇之长,想来该为魔修一事焦头烂额,怎会与几位老人家一样?”
江景行笃悠悠道:“人本性趋利避害求安稳,之前几年上供的皆是诓来镇上落脚的外乡人,本地的却毫发无损。镇长说不得怨我们来扰了他的安稳。”
他九州北荒踏足过一圈,见识过的种种人间百态不可一一而足,但思来想去,就像是棵参天大树上树叶无数,形态长短圆瘦均有,有的碧绿无暇,有的蛀迹斑斑,皆可落叶归根到人性二字。
他看人之毒辣,便不是谢容皎可与之相提并论的。
谢容皎道:“可今年与往年不同,魔修要出的人数增加三倍之多,镇长或许需求外援。”
“是啊,所以说不定在想着该怎么坑更多的外乡人。”
谢容皎哑然无言。
他心知江景行说得有理,但在未见镇长之前,总是不愿把人往最坏的地方想。
江景行见他神色不豫连忙补救:“这不怪阿辞你心好,该怪镇长。”
江景行在教授谢容皎算卦时,曾故作神秘传给他过独门秘诀“不管别人问什么,说不成就对了”。
说不准他真是乌鸦精转世,好的不灵坏的灵。
镇长宅院是处在镇上堪称豪奢的三进三开间宅院,贺荃考中不择书院,对小镇中人来讲与出了只金凤凰无异,门口仆从见到贺荃不敢怠慢,笑容满面地把他们一行迎到待客正厅中去。
行吧,有先前镇门口的比对,他们能像个正经客人似的被迎到一个正经待客的地方,书院学子已经很感动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有礼,哪怕口音重了点交流有点困难,厅又实在有点小,书院学子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等镇长出来,却是完全换了一副场景,满脸不耐烦之色:“我们镇子破地方偏,容不下诸位贵客,恕不招待,请回吧。”
院长不开口,沈溪拦下躁动学子,彬彬有礼:“打扰贵镇实万感抱歉。容某多言一句,镇长可知某一行人俱为魔修一事而来?事关民生福祉,望镇长高义援手,感激不尽。”
镇长冷冷道:“哪来的那么多事,全是荃丫头一个人多嘴多事,偏听偏信。我们镇子虽小,但好好的,不劳你们出手。”
贺荃脸色一下子白下来,嘴唇紧抿。
院长沉下容色,他身居上位已久,威势逼得镇长额头泛出细汗,却没发作:“阿溪,不必多言,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