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还昏昏沉沉的。
她最近在谱曲,改来改去的,昨天好不容易来点感觉,一直弄到了早晨七八点。尤西真电话打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吵醒她了,不过下意识的反应是摁掉,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和尤西真认识这么多年,两个人也熟得很,对方也不会没什么事儿给她打电话,就这么想着,薛凌以为有什么紧急的事儿,没想到对方居然说自己419对象找上门了。
薛凌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承认了。
这些年有很多人来揽星找过她,她当初既然敢自己住在楼上,其实也没怎么把自己当成个明星来看。
反正那些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她自己现在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过气的歌手,不是普通人是什么。
不过419对象居然长得还不错。
就冲这点,薛凌就知道自己跟这个女人应该算是第一次见。
她本来就是一个私生活干净的人,交往的对象也没几任,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在学生时代为了装酷而找的对象,无非是一个噱头,没多少喜欢,最好是长得好看点,再好看点,带出去能有面子。
现在的话,也没什么性质和兴致去谈个恋爱。
很累,每天都特别困。
这种状况已经保持很多年了,偶尔照镜子都一种镜中人不是自己的感觉。
没什么精神,估计现在去开演唱会中途就会晕倒吧。
她弯腰捡起地毯上散落的曲谱,放在桌上,经过架子鼓的时候还用脚踢了踢,估计是嫌挡着她倒沙发的道了。
沈鹊看她着毫不留情的一脚皱了皱眉。
薛凌没打算接她的话,说:“你走吧,记得关门。”
她的口吻也没什么恼怒,或者被调戏的羞赧,轻飘飘的,仿佛没把沈鹊当个人看。
沈鹊见好就收,但也没打算走。
地毯是圆片的,沈鹊踩在地板上,刚走了一步,高跟鞋点地的声音就脆脆的。
薛凌叹了口气,她揉了揉眼睛,屋里开着空调,热风呼呼的,她穿着一条棉质的长裤,一条裤腿挽着,另一条裤腿因为她躺倒的动作而捋直了,垂感不错。
她站了起来,往一边走。
估计是去洗了个脸。
走回来的时候还用衬衫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水。
额前的碎刘海都被打湿了,脑后的头发垂在肩头,却没有让人觉得她柔软,反而硬梆梆的。
可能是太瘦。
蝴蝶骨把衬衫撑出了两条凸起,沈鹊觉得这个人的腰估计比自己还细两尺。
裤子都快掉下来了啊朋友。
强迫症忍着想把对方裤子提上去的冲动。
薛凌到了杯水,经过沈鹊边上的时候推了她一下。
“麻烦让让。”
沈鹊:“……”
她舔了一圈嘴唇,最后还是选择了开□□代实情。
“薛……”
“坐吧。”
薛凌捧着玻璃杯,她坐到了飘窗上,沈鹊看了一眼飘窗的高度,觉得自己像薛凌那样蹦上去实在有点不雅。
没想到薛凌察觉到了她的窘迫,说:“随便坐。”
沈鹊作为一个无业游民,别人上班的时候她四处玩,也算是阅人无数了,明星也不是没见过,但能压制她的其实不多。
她是第一次见到薛凌,发现网上所有对薛凌的分析,或者夸薛凌脾气怎么好都不能成立,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她就察觉到了这个人奇怪。
奇怪的人。
这个阁楼看上去并不空旷,反而有点拥挤,摆了很多乐器,还有留声机,墙上居然还挂着二胡,桌上放着面包机,电脑,餐盘里还有咬了一口的面包片。
沙发上是散乱的衣物。
阁楼就这么点大,还有个厨房和卫生间,一眼就能看透的构造。
没有床。
沈鹊看了一眼坐在飘窗上的女人。
薛凌年纪也不是很小,出车祸的前一天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今年是第三年,也二十六了。
早期的影像资料里,她有一种缄默的张扬,托这张五官精致但不是特别女气的脸的福,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才会生动起来。
她的颜粉都说唱歌的薛凌永远是颜值巅峰。
看过她安静的模样,再看她开嗓的模样,有人说“我有时候真想做她的伴侣,一辈子就听她唱歌,太幸福了。”
但现在看着窗外的薛凌气质已经变了。
沈鹊不了解她,仅仅凭第一次见面,她就有一种没由来的笃定,觉得这个人藏着什么。
采访视频里的少年意气变成了现在坐姿随意的颓气,带着点放任和丝丝缕缕的哀愁。
好像和飘窗外烟雨雨濛濛的潋湖有几分相似。
一种半吊子的飘渺,像是要乘风而去,偏偏放不下人间的爱恨,最后变成流淌的江湖,缄默地表达胸中的郁气。
“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件事想问一下。”
沈鹊坐在架子鼓边上的一支宽凳上,她从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卷轴一样的东西。
薛凌看了她一眼。
她自己曲着膝盖,侧头盯着沈鹊。
正常人看来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
但在沈鹊没来之前她眼里看到的却是自己被吉他琴弦勒死的场景。
倒在地毯上,很丑的死相。
不过也不是最丑,她之前还看到过自己四分五裂的场景。
她眼底的青黑很明显,憔悴在面容,偏偏眼睛却清亮无比,如同无云碧空,被水洗涤荡一般。
这样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