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这个人吧,黄欣自以为摸准了他的性子,可是他总会弄出些奇怪的事情来,比如说他跪求名师这件事,刘邦觉得张良损了他的面子,不去强令张良收下他,反而埋怨了几句张良体质差,就换了别人来教黄欣。
韩信在封地,并不能轻易为此事赶回,于是刘邦便命萧何为皇子师。
萧何也是汉初三杰之一,计谋也是出众,以一功曹之身得从龙之功,眼光见识都不缺,只可惜功高恤民而被刘邦见疑,六十多了还被下狱,幸得王卫尉于刘邦建言,为其辩白,这才能当天被释。
饶是如此,萧何也是受了不少苦,当他蓬头垢面,赤足散发带着刑具麻木地走上殿时,哪怕是刘邦这等粗汉也觉得过意不去,有些歉意地为自己装裱了几句好话,说自己是为了彰显丞相的贤德才把他入狱的。
这样言不由衷的话怎能骗得过萧何,只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许是为了描补一下,不让自己的过失显得太过,又正好最近如意总是说师父的事情,刘邦当时就说:“幼子如意正待启蒙,丞相才德具备,可为皇子师,后日当让如意到府上请教。”
轻易把师父之位许出去的刘邦很是得意,觉得自己一下子搞定了两个人,很有些才智,回到后宫少不得跟黄欣说了。
黄欣先是谢过了父皇的“好”,随后就开始思量这件事的利弊,因为他跪求张良为师无果,所以这时候再去拜萧何为师,会不会让萧何觉得自己看低了他,认为他不如张良,成了替代品,又或者让他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完全不知道刘邦干了什么坑儿子的事情的黄欣这时候对拜师还存着美好的幻想,可是当他看到谨言慎行到诚惶诚恐的萧何时,就知道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
“殿下乃陛下爱子,下臣怎敢怠慢?”萧何如临大敌地把黄欣迎进府中,做足了礼仪,半点儿不肯逾越,同样,他的教导也是毕恭毕敬,唯恐哪里不周到了。
那些熟悉的书册终于出现的时候,黄欣的眼睛一亮,也不是太在意萧何的态度了,第一次见面而已,以后总会好的,倒是要让他先研究一下这历史才是。
这个时期,司马迁还没有出世,不过不要紧,写史记之类历史书的从来不止他一个,只不过那些或毁于战火或失于传承,并不是后人所能看到的了。
萧何摆出若干书籍,询问黄欣学到何处,可有什么想学的。
“师父不妨拿些历史书让我看看,我在宫中,也是略认得几个字的。”黄欣大言不惭地说谎,完全不怕萧何去查证戚夫人的宫中有没有书籍。
对于“师父”这个称呼完全推拒不得,更何况已经下了旨意,算是定下了师徒名分,萧何也只能接受,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就是黄欣这个弟子看着还算比较好相处。
萧何从一大摞书中挑出了几本薄薄的册子说:“这些便是。”
黄欣也不用萧何讲解,迫不及待地接过书来,大略翻过,秦朝前半截的事情跟他知道的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后半截,因为古人写历史总是过于简略,两句话便可以概括生平,所以黄欣翻到自己要看的部分,便格外细致地看。
“……诸侯兵至,项籍为从长,杀子婴及秦诸公子宗族,遂屠咸阳,烧其宗室,虏其子女……惜婴有庸主之才,中佐乱局,积重难返,终不得善尽……”
看到“杀子婴及秦诸公子宗族”时,黄欣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书册,再看到“屠咸阳”语时,忍不住出口道:“项氏该死!”
无论上一个秦梦中对自己下手的是谁,黄欣对秦的那份感情始终是最深的,此时此刻,哪怕早已想到秦会有这样的结局,却还是忍不住咒骂那项氏一族。
“项氏的确该死,并且已经死了,殿下不必动怒。”萧何从容劝了一句,并未认真看黄欣翻看的史书在哪一页,只以为提到的是项氏种种。
成王败寇,无论当时那个和刘邦相争的项羽是何等的英雄豪杰,他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史书上那略略的几笔。
这些书萧何都看过,也不知那写史的人是否为了迎合当今,言辞之中总是多了些对项羽的鄙夷,甚至对其屠杀大书特书,完全忽略了其武勇。便是有些说其武勇的,最后也要给其冠以一个“武夫”的帽子,完全忘了那人也打过几场著名的战役。
被萧何一语惊醒,黄欣忙收回怒意,含笑道:“师父说的对。”敛了心神之后再看那秦史一节,细细数来,子婴分明是三世,于是,这一世的汉果然已经不是上一个了。
“殿下可是要从史学起?”萧何询问着也要去拿一本史书。
“学史使人明智,自然是要从史学起,只不过,我却不愿意学前史,对今史,不知师父可有教我?”黄欣言辞间已然忘了自己的年龄,竟是说出了别有深意的话。
萧何惊诧莫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抬眼看黄欣,却只能看到那身着华服的孩童正坐着冲他微笑点头,甚至直言询问道:“宫中不易,忧患长存,师父可有教我?”
这样的话何益于直言吕后不妥?萧何眼露骇然,表情却还镇定,询问:“殿下可有问过陛下?”
“忧患不加身,何人得此惑?纵然坦言询,不过杞人忧。”黄欣摇头叹息。
刘邦那人……他真的是爱戚夫人吗?若是真爱,怎不见他为戚夫人安排后路,是真的想不到吗?他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自己的宠爱会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