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捧着个小匣子,后头还有两个婆子抬了个大箱子,满面笑容进来给许碧行礼:“夫人忙着安排路上的事,吩咐奴婢先给姑娘送过来。”
小匣子里自然是银票了。许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古代的银票,成人巴掌大的一张纸,上头印的图案十分复杂,中间写明金额,四边用朱红小印,左下角还有日期。许碧仔细看了一下,辨认出是“平庆十四年”,顿时就觉得脑袋嗡了一下——很好,据她所知历史上没这年号,所以她到底是穿到了个什么地方?
不过这问题现在想太多也没什么意义,许碧收回思绪,先数银票。
两张一千两,四张五百两,还有一百两和十两的数张。许碧不客气地仔细点了一下,四千五百两无误。
流苏看着许碧点银票,脸上笑容一点儿不变,等许碧点完了收好匣子,便笑着指两个婆子抬来的箱子:“那是姑娘的喜服。”
知晴说是在收拾东西,眼睛却总忍不住溜过来看那银票,这会儿又听见流苏的话,忍不住就过去打开了箱子,随便就是一脸痴迷模样:“天哪,好生精致!”
“姑娘穿上试试,若哪里不合适,立时就叫人去改。”流苏笑盈盈地过来,亲手取出里头的大红嫁衣,替许碧穿戴起来。
这嫁衣从里到外的好几层,里头的不去说它,最外头这一件大红丝绸上以彩线绣着大朵的牡丹团花,花蕊处还用了金线,日光下稍稍一动,就泛起点点金光,果然精致鲜亮。盖头上更是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五色鸳鸯,游于莲叶之间,相倚相偎,十分亲热。
“因日子紧,夫人怕姑娘自己绣不及,就从外头寻了绣娘……”流苏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了一下许碧的神色。
其实这嫁衣也不是寻了绣娘来做的。从沈家突然派人商议亲事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天,便是快手的绣娘又哪里来得及?这是从外头买来的成衣,比着二姑娘的身材又改了改罢了。
自然,因是要嫁给沈家,这面子上的事总要做足,所以陈氏也是去了京城颇有名气的五时坊选的,这一件绣衣也要值得几十两银子。只是嫁衣原该出嫁的姑娘自己绣,若不然挑好了花样请绣娘来绣也使得,可买成衣就难免有些不合意的地方,更不用说兆头也不如单做的。别的时候倒也罢了,偏这会儿沈家大少爷伤重,更该讨个好兆头才是……
许碧倒是没在意。原本的许二姑娘针线做得很不错,可她终究不是许二姑娘,这样的嫁衣让她自己绣,她也绣不出来不是?
“姑娘看这花冠!真是,真是精致!”知晴早忘记自己是该去收拾东西的了,围着许碧转了一圈,又去看着那顶花冠惊叹了。只可惜她言辞匮乏,翻来覆去也就只会说个精致了。
说到花冠,流苏就垂下眼睛不吭声了。这花冠的确做得精致,老字号多宝斋去年新请的南边师傅的手艺,金银拉成细丝,做出来的花叶简直栩栩如生,里头再镶上几颗小粒的红蓝宝石或翡翠,再用几颗大珠压压场面,看着就很过得去了,但其实金银都用得不多,宝石就更省了——夫人在多宝斋挑了一个时辰,才挑了这一副呢。也就是二姑娘这里的丫头没见过世面,才像看什么稀世宝贝似的,若是换了沈家那边的人,怕是马上就能看出来了。
不过,这个流苏当然不会说。夫人已经被二姑娘挖去了四千五百两,恼得不行,若是说破了,让二姑娘再逼着夫人去买更好的花冠,她岂不是自找麻烦吗?横竖沈家那边也是冲喜,这上头也不会怎么挑剔。
流苏正想着怎么赶紧找个借口告退,就见许碧拿着那花冠随意翻看两眼就放下了,反而转头问她:“流苏姐姐,这有几件事我不大清楚,不知道姐姐能不能给我解解疑惑?”
平田哼了一声,回刀入鞘:“乌合之众!”这个词儿他倒是说得字正腔圆,标准无比,“应该把他们都杀了,免得暴露我们的行踪。”
樱木不同意:“要杀他们不难,但这样会更加引人注意,还不如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偏僻,而且这些人应该也不敢让别人知道他们在拦路抢劫,不会随便说出去的。”一下子死掉七八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过去的,平田只知道杀人,却不考虑后果,这一路上他还要额外花力气来看着他,真是麻烦!
平田又重重哼了一声,跳下马车,对着左右两边的人一摆手:“跟我去把石头搬开。”不然马车可是过不去的。
樱木看着他发号施令的模样,脸色有些阴沉。平田虽然也走了出去,可他手里还提着□□,显然是根本不打算自己动手的。不过他身上有伤,能做出这个姿态,樱木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樱木不说话,其他人自然就更不敢违背平田的命令,都走了上去,开始搬那些石头。
这些石头里颇有几块既重且大,从山坡上滚下来倒容易,想把它们再搬开就要费些力气了。也亏得几个倭人都孔武有力,否则恐怕还挪动不开呢。
眼看两块最大的石头都被移开,只剩下几块小石头,樱木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伸手握住马缰,正打算驱赶马儿慢步向前,忽然间只听得一声弓弦响,他刚刚本能地把头稍稍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觉得眼前一黑,一支乌黑的箭矢从他额头钉入,将他整个身体都带得一歪,横倒在车辕上不动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