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大抵是指女人善变,难以琢磨吧。就好比王上,昨日还是分外亲善平和如春日娇阳,今日在大殿之上就好似寒冬冰雪叫人望而生畏了。可是想来以前王上也不是这样子的。很久以前的她就如同忘川河水,亘古深沉,幽寂无波,仿佛什么东西到了她眼里都缈如尘埃,无法撼动那清冷之色……直到,直到孟大人出现。——冥界某老兵
这一天,偌大的冥王殿里依旧暗沉森然。火光跳动,焰色冰冷。
可是,气氛却格外地压抑,好似有什么不同往常了。
过了很久之后,只听一声阴幽的钟鸣响起,鬼差冥吏们都开始低着头依次退出殿外。其间竟无人言语,默然有序。许多人走到老远的地方了,才敢抬起袖子去擦额头上的冷汗,如释负重。方才在殿里就感觉到他们的王上面色不善心情不佳了,那强大的冰冷气息几乎压迫得他们呼吸困难。于是,今日审判新鬼的过程变得分外漫长,众人小心翼翼,战战栗栗,生怕一个不慎就会触怒凤颜。
好不容易从大殿里出来了,大伙儿都松了口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纷纷开始猜测起王上反常的原因。
“老马,王上这是咋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牛头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男人,大咧咧地说道:“怎么今早像是输了好多局牌一样。”
“去!你以为王上像你一样啊,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不然是不会这般脸上铁青的。”马面甩甩遮住眼睛刘海,酷酷地白了他一眼。
一旁若有所思的林主簿也跟着点点头:“嗯,有可能。明明昨日见到王上时她还很亲切地问我近来的工作事务呢。”
赵明沉默地听他们几人说着,面露忧色。而后想了想,摇摇头道:“其实我觉得王上应该是在那里受了气了。”
“哈?”众人惊诧。赵明低叹一声,沉沉开口:“我听小溪说,孟大人很久没给王上送晚膳了……”
“——哦。”众人恍然。
这时,后头传来好听的男子声音:“——咳咳!你们……都在聊什么呢?”
青衣判官和黑袍司命出现在他们身后。牛头几人身形一僵。“哦,没什么没什么。就聊着今个天不错呢……呵呵……”他们连忙摆摆手,又各自讪笑着散去了。
风无涯好笑又好气,摇着折扇撇撇嘴。回望了一眼冥王大殿,不免又生出些担心,犹豫了下,凑近身旁的女子,蹙眉道:“诶,阿寒你说王上她……”
“还用问么。”黑袍女子淡然开口,“冥界里近来不见异端,所以这事情只能与孟晚烟有关了。”也只有那个女子,能将这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逼得如此了。
风无涯想了想,忽然扬起了嘴角:“但是……或许这样也不错呢。”看见池寒投过来的目光里多了些不解,她狡黠地眨眨眼,脸上神情变得难懂起来:“一个人脸上有多些表情,总比像戴着面具一样永远把喜怒哀乐隐藏伪装起来,叫人看不透要好。”
池寒怔了怔,看风无涯的眼神渐渐复杂。
这句话意有所指,她如何会听不出来,可是,眼下有些东西,她还不想去触碰。沉默了一会儿,她终是撇开脸,就好似没听见方才那番话一般,冷然转身……
而此时冥王大殿内,坐在高高宝座里的人正半伏在桌案上,一手撑于额际,揉了揉眉心,余怒未消的面容上露出疲惫之色。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晚上了,可是一想到那时候孟晚烟质问自己的情形,她就恨不得把那男人抓到刀兵地狱里去好好虐待一顿。
这死女人,不给本王做饭就算了……还……
阎幽长长吸了口气来平复内息,再用力揉了揉眉心。这整件事情,归根结底,还得从昨日傍晚说起,那时候孟晚烟见到刘茗锦的转世。
那个叫许子寒的男人,天资聪颖,刻苦好学,人人都说他将来必成大器。今年他准备去帝都参加科考,然后就路上出了事。他运气不好,路遇劫匪,逃跑时又摔落山坡,独自一人在坡沟底下困了几天也无人发现,活活饿死。然后……孟晚烟就在奈何桥边愕然看见了心念之人那一副瘦骨嶙峋得好似饥荒或者战乱年代难民一样的狼狈摸样……
好嘛,这样的确很凄惨……可是能怪本王么!原先安排的命途是很好的啊,怎知命轨运转起来就渐渐变成了这样……难道还让本王时时刻刻盯着,然后随时为他改命不成?!冥王殿下愤愤然捶了一拳桌面,突兀的响声久久回荡在无人的大殿里。
“阎幽,我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对他!你不是说他这一世命理极好么?”昨夜,白衣女子突然来到她的寝宫,然后在她满心惊喜的时候这般冷声质问她。
冰冷的声音,愠怒的神情,带着讽刺憎恨的如同针芒般的语调。于是,她那因着孟晚烟的到来而陡然加快的心跳就那么停滞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原本已到嘴边的解释化作了一声冷笑。
差点忘了呀……那个男人又和这个女人见了面。
还以为那个人已经渐渐淡出,还以为自己已经慢慢靠近了。真是可笑啊。
这话的意思,又是在怀疑我暗中对那男人不利吧。还是这般的不信任么,我在你心里还是这么不堪么……这种场面还要重复多少遍啊?这该死的噩梦一般的存在。
阎幽缓缓站起身,一时竟觉得这个动作耗费了很多力气。她走到孟晚烟面前,嘴边的弧度冰冷残酷:“呵,本王是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