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要做什么呢?每日这么安排日常事物其实也蛮累的,下午要去视察,这会儿有一两个时辰的空闲,那么不如……我想了想,试探着征询道:“要不要……用膳?”似乎这位女王蛮少进食的,倒是喜欢喝酒。
果然,她秀眉扬起:“带你去喝花酒怎么样?”
好哇好哇!我眼睛亮了一下,马上义正言辞地拒绝:“这怎么可以。”
“呵,这么不坦率。”女王倒也不生气,反倒是颇为愉悦:“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呢。”
我脸上一热,撇开视线。脑海里却浮现出宣政院里某主簿姐姐温婉的脸,于是在心里头得意地哼哼:人家老早就名花有主了,才不会嫁不出去呢。
“——哦?原来如此。”对面的人眯起凤目,拉长的语调里透着戏谑。我气急败坏地捂住自子烧红的脸。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呢,居然偷探我的意识。
结果,女王殿下撇开我自个喝花酒去了。应该是出了冥域吧,因为荒渊那里来了几位大人,见着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哭得最凶的那个美男子长得比风判官还要妖艳,看得我怪寒颤的。于是女王殿下就领着几人出去了。我猜想着是去了三重冥域的鬼市那儿……嗯,那里可好玩了。
午时三刻,这位新王就回来了,神色如常地在书房里审阅近年命书。我点上贡香,便默默跪坐在一旁。其间判官大人来过一次,没多说什么,放下一叠书册交代几句便离开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看女王的眼神似乎较前几日平和了许多,语气也没那么冷了。
女王没有多在意其他,仍旧专注于纸上,玉兰蕊笔勾勒出的字体娟秀好看。
她认真起来的模样倒是和王上有些相像呢。我安静看着,忽然就有些想念以前的王上了。如今她不在,这里每个人都变得很奇怪,大家的笑容少了许多,就连眼前这位似乎是笑得最多的美人女王,也叫人莫名心疼。
未时,女王去视察牢狱,我没有跟过去,终于得空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我得先去琼华殿那里,逗孟大人开心。呃……其实我也是嘴馋了。
最近孟大人似乎一直在专研厨艺,后院厨房里总有诱人的香气飘散出来。我像以前那样乐呵呵地跑过去,还不忘带上那本琼华录。
这是我特意记录下来的一本食谱。我对孟大人说:“我要把近来吃过的美食都认真记下来,等以后王上回来了就给她看,让她眼馋着跑来求你做给她吃。”
孟大人终于笑了,像雨雾中一朵开在彼岸的梨花。
之前我一直觉得孟大人美得过于清冷,显得有些不真实。反倒是现在,少了几分距离感,让人觉得亲切了许多。尽管她看起来仍有些消瘦,但至少不见了初时的颓败。
应该是有了某种信念的支撑吧。我也就放心了。
临走时,我顺走了两盒梅花卷饼,一盒当然是给我心爱的主簿姐姐,另外一盒……嗯,算了,就给女王吧。
酉时刚过,女王已经视察回来,在东阁里坐着了。确切的说……是躺着。
她姿态随意地斜卧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毛笔。这会儿她可能真是厌倦了,索性就拆了我给带的那盒糕点,眯着眼品尝了起来。而面前案上堆着的那一摞高高的折子,也就只有最上面几本被胡乱地批了几笔朱红。
“这冥王当得,真是无趣至极。”吃了几个,她咂咂嘴,露出愉悦神情的同时这般厌烦地说道。
类似的抱怨我没少听她说过。但我知道,该做的,她一样都没有懈怠,甚至可以说,她那股拼命劲儿是不输于以前王上的。现在很多朝中冥吏都愿意听命于她,只是一些老将军和宣政院里的人仍对她有所不满。
民间有传言她用阴狠手段暗害王上夺了这冥域,我并不认同。因为我总感觉她并不十分愿意当这个冥王。有时候认真办公,也仿佛只是在逼着自己去这么做。她不快乐。
她其实……在努力替王上守护这里吧。
所以我冥冥中有所预感,王上定会回冥界的。虽然……那一天不知要何时才会到来。
“溪儿,研墨。”这时,女王放下糕点,开始吩咐我做事了。
我连忙从走神的状态中醒来,拿过砚台,细细磨好松烟墨。原以为她会继续批文,却见广案上的文书被挪开,接着铺开了张一尺多宽的宣纸。
这是要作画?我没问出口。她挑了一支大兰竹,挽袖,几个挥落,苍劲的枝虬便现于纸上,十分大气。接着换了支细兰蕊,勾勒出一片朱红色。
不到半柱香,画已经作好了。是红梅寒霜图。孤傲且妖冶的花,如她一般。
“溪儿,去让工吏辅以梨花木制成屏风。”她轻声道。我有些诧异,明明这里已经摆着个很好看的了。于是我看向身后,指着道:“王,这个屏风……
话没说到一半我已顿住,忽然意识到女王要换下的原因了。这个屏风是半年前王上亲笔画的,一直以来我却没得仔细打量。
画里景致幽美宁静,途迷点缀夜色,白衣胜雪。工笔如此细致。
难道……是看着心里不舒服么?我偷偷瞥了眼再次吃起了梅花卷的某女王,似乎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只是不甚明了。就在我准备大胆地开口问她那个旧屏风要不要处理掉的时候,她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个留着吧。”
留着,那就是不许仍,要收起来放在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