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边,鬼魂排着队,陆续从白衣女子手中接过汤碗,喝下那淡褐色的汤水,忘却红尘往事。
长勺往木桶里轻轻一舀,便又有一碗乘出,散发香气。风吹过,青花汤碗里荡开层层涟漪,摇碎了倒映其中的秀美容颜。而心头也似有什么碎开,扎进了肉里。
白衣人眉头一蹙。
“孟晚烟……”刚好过来这儿的青衣判官见着了,轻声唤了她一下,神色里带着许多担忧。她回过神,勉强冲来人笑了笑,将手里的碗递出去。然后很快地,这日要过桥的几个鬼魂便都跟随着冥兵缓缓离去了。
桥上灯笼熄灭,寒风乍起。
“今日怎么过来这里。”孟晚烟低头收拾着东西。站在一旁的青衣判官举目望向远处的浩渺烟江,声音有些低沉:“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
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孟晚烟抬头看她,心下明白对方是在担心自己。可其实这几个月以来,眼前这人不见得比自己要好多少,不但笑容少了许多,眼皮下边还一直带着两圈黑色。
“我没事的,你们不用太过担心了。”白衣人抿了抿嘴角,低下头去重新戴好储物戒指。身旁的青衣判官垂着眸子不做声,发丝被冷风吹得有些凌乱。
她又道:“我听司命说,阎幽去了凡间。”
风无涯神色微变,眼底越发得黯淡了。阎幽在凡间,她是知道的,可一直派鬼差去找也没得到半点线索。不清楚那人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这一次,我真的让她伤心失望了吧。她或许不会原谅我了……”孟晚烟幽幽说着,喉咙里有些发涩,嘴角却是浅浅扬起:“我知道的,她现在定是不愿意见我。但没有关系,我会等她回来。”
等她回来么……风无涯眸心一颤,有些动容。只是紧锁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开,闷闷说了一句:“那……要是她不回来了呢。”
“再过一年,若她还不回来,我便亲自去找。”孟晚烟语气变得坚定,可眼眶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泛起了酸意,“无论她在哪里,我也要将她找到,再也……不会再放开她了。”
一滴泪水滑落,在手背上溅开。她失神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湿凉,恍然发觉心里某处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从中抽离,然后灌入了寒凉之意。
果然……心还是会痛呢。
白衣人紧咬着唇,身形在冷风里显得格外单薄。
风无涯怔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面前的女子却极快地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湿痕,对她笑道:“只是被风沙迷了眼。”
……
冥王书房里,一声破碎声突然响起。
静立在门外的两个侍女俱是惊颤了一下。而后,另一个小侍女从里头走出来,手里的托盘装着些准备拿去处理掉的碎瓷片。
相互间对视了几眼,小侍女吐了吐舌头,对另外两人悄声道:“那刘狱首和赵大刑官这回可真惹女王生气了。”说完抬了抬手里的托盘,一边碎碎念着可惜,一边向着远处长廊走去。
书房里,姬兰坐在案前,手指轻点在一本牢狱损失记录上,目光凌厉地盯着那边两个低着头半跪的男人:“你们想造反了是不是?”
刘狱首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眼里藏着些恨意。就是这个女人害了他们的王上,夺占了这里的一切,他只怨自己没能力为王上报仇,如今甚至还要听对方差遣!强压下那些激愤,他吐了口气,沉声回道:“牢狱封印已久,王没有派人进行加固,所以才险些让他们越狱。”
“是么。”姬兰眯起眼睛,气息变得危险:“兵刀地狱,两百年施加一次封印。死怨气过于深重,每月十五须在子时燃香镇魂,加强警戒,隔一个时辰兵卫换班交替巡视,然而……”
她拉长了音调,那边的两人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你们没有及时燃镇魂香,而且……饮了酒。”姬兰俯视着他们,一手拍在案几上,语调骤然泛冷:“你们难道不知此牢狱里面关押着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恶鬼么?!难道不清楚一旦狱门被破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么?!!”
强大的压迫力袭来,两人腿脚一软,立即双膝跪下,额头渗出了冷汗。他们没想到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女王会如此熟悉牢狱事物,惊讶不甘的同时深深感到畏惧,也生出了许多不愿承认的愧疚感。但仍旧是强撑着嗫嚅道:“这是一时之失,我们……”
“你们以为这样子,阎幽就能回来?”
姬兰冷眼看着这两个男人,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我希望你们能公私分明,不要做出这种危及冥域安危的事情,毁了阎幽辛苦操持下来的这一切。若还有下次,我自会找到更加成稳负责的人来接替你们的位置。”
说完丢下一卷谕旨,“自行去考弊司领罚。”
“……是。”刘狱首拿起谕旨,面色灰败地同身旁的刑官一起退了出去。
这时,却见那回来的小侍女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了几眼。姬兰瞥一眼过去,她立即身子抖了抖,乖乖走进来站好,然后垂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王,阴山杞袖神君求见。”
正要提笔写字的人顿住:“你说谁?”
“那个……阴山杞袖神君……”见女王眉头一凝,小溪就闭了嘴没敢再说下去。而那头的人就好似听见了什么奇异又叫人不爽的事情,脸色顿时沉了几分。接着扔开手里的笔,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那个死人脸?她来做什么?”
“怎么,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