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宏远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脸尴尬地扭动着,却还是犹豫着不敢说话。 罗晓明问:“别的先不说,我问你,这五十万元钱,是不是你拿去发民工工资的?”
吉宏远嗫嚅着嘴唇,轻声说:“是的。”罗晓明与龙新平欣喜地交换了一个眼色。罗晓明继续说:“但只过了三天,出现了我收受这五十万元贿赂的帖子,几天后,省纪委又接了同样内容的举报信,所以今天,他们才下来对我实行双规。要是我不跑,不来找你给我作证,我要被他们陷害。”
吉宏远脸露尴尬和内疚之色。罗晓明一步步地启发他,引导他把真正的情况说出来:“吉宏远,这封举报信是不是你写的?”
“不是,我写的。”吉宏远拼命摇头否认,“我怎么会,写这样的,举报信?”“那么,这封信是谁写的,你知道吗?”吉宏远还是使劲摇头:“我,不知道。”罗晓明问:“那你为什么突然离开,光步广场这个工地?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吉宏远垂下头,更加惊慌失措。罗晓和善地笑了:“你不敢说,不要紧。我们慢慢来。刚才,你同意见他们,为什么又突然开车走了呢?连电话也不接。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让你躲藏起来?”
吉宏远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害怕地垂下头。罗晓明说:“吉宏远,我没有说错的话,肯定有人找到你,用金钱收买你,让你作假证明。”
吉达远全身瑟瑟发抖起来。“他们一定还威胁你,要是你说出去,他们会找你算帐,甚至用绑架你家人等话来恐吓你,所以你害怕了,不敢说真话,是不是?”
吉宏远干燥的嘴唇开始蠕动,涨得紫黑色的脸皮痛苦地扭动着。看得出,他的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斗争。金钱与良知在较量,被威胁恐吓造成的不安全感,与被抓到后揭穿脸皮所形成的羞耻感内疚感在打架。
罗晓明有意停顿一下,让吉宏远有个自我反省、良心发现的时间。谁也不说话,车内陷入了有些难堪的沉默。这时是下午一点多钟,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空旷的田野里万籁俱寂。刚刚从泥土里冒出的麦苗尖尖,在寒风轻轻抖动着。
沉默了几分钟,罗晓明亲切地拍了拍吉宏远的肩膀,以减轻他的紧张度,然后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吉宏远,我问你,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吉宏远身子一跳,抬头愣愣地看着罗晓明,欲言又止。他心里还有顾虑,所以还是不敢坦白。罗晓明说:“吉宏远,你应该也是一个开明的人,一个善良的人。你想想,你收了人家的钱,出卖良心,陷害他人,你的心安稳吗?我想不会。这样一生背着良心债地活在世,又有什么意思呢?”
吉宏远睁大眼睛,刚才暗淡呆滞的眼珠开始活泛起来,也有了一丝亮光。罗晓明见有了效果,加劲劝说:“再说,你现在被我们找到了,还能抵赖不说吗?不可能!你要是真的抵赖,顽抗,是要罪加一等的。收人钱财,为人作假证,是一种严重的犯罪行为,是要判重刑的。但如果你能及时省悟,主动交待问题,反映真实情况,举报他人,是一种立功表现,可以减轻处罚。”
“真的?”吉宏远终于开了口,但声音不高,还是有些畏惧和顾虑。罗晓明说:“当然是真的。还有,你不要担心收买你的人报复你,你把他们揭发出来,他们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你的后顾之忧才能真正得到解除。”
吉宏远心头的最后一个结被解开了,他开始交待,情绪有些激动:“罗市长,我对不起你啊。原来,我是对你非常敬重的。那天,你打电话让我来拿钱,我真的很感动,回去给民工发生活费时,我还对他们说,多亏了罗市长,你们才拿到了这笔生活费。”
龙新平非常高兴,他将手机放到椅背的后面,让录音更清晰一些。华茂琪干脆拿起苹果手机,对着吉宏远进行动态录像。
吉宏远看到了,也不害怕,索性提高一些声音说:“可是只过了两天,应该是十二月十八号,包金田把我带到次我来拿钱的那个饭店里,给我五十万元钱,让我作个证明,说这五十万元钱,后来又被罗晓明拿走了。我当时不肯,我说这怎么能乱说呢?明明是我拿去发给民工的。他说你只要这样说行了。他说我们不这样做,罗晓明要坏我们的大事。我犹豫着,好害怕。他说你拿了钱,离开这个工地。要是纪委的人来找你,你照着我说的话,说一遍是了。”
罗晓明边听边与龙新平他们面面相觑。
“最后我被他说动了心,收下了这笔钱。我跟公司领导说,这个工地欠的材料款和人民费太多,来问我要钱的人天天很多,我没法再呆下去了,给我换一个工地吧。公司领导不知道情况,同意了。第三天把我调到海生县这个小工地,来当项目经理。”
这些事情,都在罗晓明的意料之。但还有一些情况不清楚,所以三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吉宏远,等待他说下去。见他沉默不说了,龙新平催促他说:“后来呢?”
“后来,也是个星期五吧,有个戴墨镜的男人,带着两个打手一样的年轻人,手臂都纹有图案。他们开车到海生县工地找我,先是用手机给我录了音,然后威胁我说,你如果敢对别人说真话,我们先杀了你,再杀你全家。你不要存侥幸心理,我们已经把你家人的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了。说着,他翻出手机里的几张照片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