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后,唐沛雪同唐母一起钻研女工。她笨拙地将帕子用绣绷固定好,弄了好半天才将绣线穿进针孔。好不容易全都准备好了,唐沛雪这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戳两下,针就往她手上扎了。她感到那锋利的针尖儿戳进自己的肉里,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唐母哎呦了一声,拿手帕给她揩掉指尖慢慢渗出来浑圆的血珠儿,“你这女红怎么做得反倒越来越差了?”
唐沛雪面露心虚,慢慢地抽回手指含在唇间。
她一时还不习惯这具稚嫩的身体,这双宛若削葱的手多么纤长啊,跟她那时饱经风霜、吻尽伤痕的手简直是天壤之别。
唐沛雪不由想起在十六岁以前,她也是这样无忧无虑地学着女红。可后来那双手慢慢地长满了茧子,手中也不再执针,而是一把锋利的剑。
如今剑已经同那如血残阳一同陨落,这双手再拿起针线竟恍若隔世,又或就是隔世。
唐母拿着指尖戳她的脑门,嗔怪一声,“你呀。”
唐沛雪脑袋往旁边一歪,指尖慢慢拿出来戳在唇上,没有低头,视线却往下瞄,白色帕子上沾染了一丝血痕,再抬起眼正好对上唐母的眼睛。
唐沛雪讪讪地笑,“娘,我会注意的。”
唐母叹了一口气,面上虽有些无奈,眼神里却满是宠溺,她拿出手上的布帛亲自给唐沛雪示范。
唐沛雪低着头专注着看着,眼睛却有点烫。这样安稳的生活是她从前不敢奢望的,而娘亲靠近时的温暖也是她在梦里都无法企及的。
她的脑子里糟糟的,眼神还在刺绣上,心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唐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今年已然十四,明年及笄,到时候便到了可以许配人家的年龄。这女红不学好,到时候有了夫婿,便连香囊都送不出手。”
唐沛雪心尖颤了颤,“娘,你说什么夫婿呢”唐母轻笑了一声,然后腾出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上宽慰她,“你父亲虽说不受陛下待见,但唐府倒算是有权有势,为你找个好夫婿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