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公羊潇洒呢?
我连着在心中问了两遍,然后听小武对我说,“全京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那个曹远芳我简直说不出什么了,跟怨妇一样,恨不得在脑门上写:我是寡妇。”说完,不等红拂和绿珠开腔,就自己呸了几声,然后剁脚,一道仪式做得非常完整。
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公羊潇洒就不可能没有风闻。他能为人所不能,何况是这种大路消息呢?只是他为什么没来看我?是觉得没必要,还是不担心?
不知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疼,加上真的没什么力气,就显得蔫蔫的。阿邦和小武看我没有大事,但确实没精神,坐了会儿就离开了。不过阿邦到底还是拉了红拂打听了半天,确保我真的没事才走。
阿邦太聪明,红拂被问得几乎招架不住。绿珠还告诉我,小武临走时嘀嘀咕咕的,说我安静躲在床上的时候,模样真像一个女孩,那样娇弱秀气,把我听得又出一身冷汗。
不知是不是药效随着冷汗散发了,除夕这天,我感觉身上轻省了很多。中午时虽然没有陪伴父皇和群臣大宴,晚上却没耽误一家三口团娶。
其实过年过节最累了,反倒不如平时,生活作息规律,做事按部就班。除夕要守岁,但我到底“大病初愈”,才亥时初(晚上九点)就打发我去睡觉。我哪儿睡得着,好不容易迷登了片刻,又被子时的鞭炮吵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因为,初一早上大朝,我要陪父皇上殿。我要用事实告诉对我不怀好意的人:小爷虽然从小就身子孱弱。但民间有云,破罐熬好罐,等你们都死了。本太子还要苟延残喘。
而且……而且,公羊潇洒是受封王世子。是有爵位的人,他也会上朝。我重病的消息传出去好多天,他却完全没反应,我真的被伤了心。就算是从前,他做做样子,至少也会写封慰问信的。虽然,每一封信都让我随手扔到茅厕里。
但我看不看是风度问题,他写不写就是态度问题了。
被红拂绿珠收拾的周身利落。我陪伴父皇参加只有每年初一才进行的大朝。母后则在后宫里头,接见有品级贵妇的参拜。往年我最不爱做这事,麻烦枯燥得很,今年却有些期待,因为会见到他吧。
我穿着太子冕服,外头披着华丽的白狐裘披风,虽然衬得面颊更加清瘦,好歹看着还挺威风的。快上殿时,我还偷偷掐了两把脸,让我看起来气色红润。眼睛明亮。
我知道好多朝臣在偷瞄我,但我脊背挺得笔直,毫无病态。让他们几家欢喜几家愁去。我还看到了顾荒城和曹明朗,至少他们很高兴我无大碍。顾荒城甚至眼含笑意,让我感觉温暖。
然后,我开始下意识地寻找着一字并肩王所在的地方,因为身处在陛阶之上,被殿内通明的灯火映照着,我的目光显得迷离而有穿越感,无聚集,也无人会发现我在看谁、看什么。
一字并肩王爵位最高。自然站在最前排。他的儿子被内定为影太子,也是大燕惟一的亲王世子。自然就站在他身侧。
于是,我看到他。
在大殿的正大光明之下。在高高的拱顶和巨大的蟠龙柱之间,在群臣之中,我看到了他。
我吃了一惊。
他并没有抬头看我,只是略略躬着身。可是我看得到,他瘦了不少,宽阔的肩膀两侧,甚至顶出了两块尖尖的骨头。他的朝服,还是原来的,但穿在身上明显不合身了,巴掌宽的玉带拢着他的腰身,真的细弱了不少。
从来,他身材是很好的。虽然瘦长,但结实有力,优雅之下,蕴含着力量。可现在……
难道他也生病了吗?
可惜,阿邦和小武虽然是我的铁杆,却还远不够资格上朝。但想来,他们会在玲珑阁等着我,待会儿我会叫他们动用我们的力量调查一番。
做了决定,我的心倒安定下来。这时候,我却见到公羊潇洒猛地抬头。他的目光准确的落在我身上,在那样璀璨的灯火下,在排行三列的文臣、武将、勋贵之中,他的形象在我眼前似乎被无尽放大,直到占据我全部的视线和心神。整个天地似乎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
自从放寒假进宫,我们就再没见过了。此时他的眼神好奇怪,从没有这样深邃黝黑,有如无尽的深海,充斥着冰冷和愤怒。奇异的是,这泥潭一样令人无法拔足的绝望之中,又似乎执着的燃烧着什么。那样炽热,那样坚决,仿若天火,要烧毁所有阴霾。
我被那冷热交织的感觉冲撞得心口发疼,脑筋瞬间清醒了点,周遭的世界也恢复正常,正好听到一字并肩王,公羊潇洒他老爹,我老爹的死对头的话,“犬子年纪不小了,到底耽误不得。魏国长公主仰慕我大燕物宝风华,微服来游历学习,与犬子相识,两情相悦。因此愿意下嫁于犬子,永结两国友好邦交。所以,臣请皇上金口赐婚。”
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有点时空混乱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公羊潇洒定亲?!所以公羊明要求我父皇赐婚?!
我茫然看向四周,见朝臣也都被惊到,三三两两的凑作堆儿议论着。从表情上看,大多持赞成的态度,一字并肩王公羊明更是喜气洋洋。
想来也是,燕、魏、齐三国鼎立,我大燕最为富饶,吏治民风最是先进文明。大齐武力最强,步兵和骑兵都很凶悍。而魏国地处西南,周姓为皇,虽是最弱小的,但奇兽异药最多,易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