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8卷]
第章 打借条的情人
何当归沉默地闭眼,含服完一整颗大药丸,方睁开眼,虚弱地赞道:“果然是医治寒毒的疗伤圣药,方才那一股冻结心脉的寒流已经化开了,请问……”她的眼光瞄向枕边躺着的敞盖绿瓷方盒,然后溜到陆江北脸上,问,“能不能再给我两丸?”
陆江北、高绝、段晓楼和廖之远四人中,陆江北和廖之远是不戴冰面具的,高绝和段晓楼二人却戴着遮住上半脸的晶莹透明的冰面具,前者比较容易辨认,至于后者……何当归还没仔细辨认过。之前在客栈外面,萧素心说冰面具是疗伤用的,难道说,高绝和段晓楼都受了重伤吗?段晓楼临时收掌,有没有被寒气反噬到?
何当归索药,让陆江北眸中生出一些困色,但还是再拿出一丸药喂到她的嘴边。只是,那樱唇紧闭,没有乖乖吃药的意思——然后,一个白色的空蜡丸,被一只小手擎高,闭着的樱唇模模糊糊地说:“我待会儿再吃,请放进这里面。”
陆江北从善如流地将那枚药丸放入软蜡壳中,研判着重伤少女的面色,又扣住那一只攥紧蜡丸的小手,静听脉音。听了半晌,他的面上露出了一种晦暗不明的古怪神色。然后,另一只小手递来第二个空蜡丸,一对溜溜的眼睛对上他的,带着点恳求之意,仿佛在说着,“再来一丸。”
饶是在如此冷冽紧绷的时刻,陆江北还是忍不住轻扬起了唇畔,将那枕边的绿瓷方盒“啪”地一合盖子,整盒递到她手中,叮嘱说:“这个不是糖丸儿,性辛辣,有微毒,你每日至多服一颗,连服三日就要停药。剩下的留着给你备用吧,男人的拳头是不能乱接的,你记好这一点,往后就再没这样的好运了。”说完,撕下一条被单,简单为她包扎右手虎口的裂伤。
“好运?怎么回事?”高绝也上来坐到床边,要切脉诊视,“她的经脉还没断?她怎么还能动弹?”
何当归摆摆手谢绝他的好意,解释说:“段大人最后撤了掌,我只扫到一点掌风,因此并无大碍,不用再治了。请帮我看一看杜尧的情况吧,我想帮他治伤,但他坚决不让我诊脉,我也不知道他伤成什么样,拜托了。”她从枕上挣扎起来,如瀑的长发也跟着拉直,铺散成长长一匹,有一部分落在身后杜尧的脸上,后者拨开长发,开口说话了:“何小姐,别走,让我再看看你。”其声干枯如秋叶,仿佛是从一道石缝中发出来的。
何当归回头看他,更多的头发簌簌落在他的脸上,她无奈道:“你得治伤。”然后又小声加上一句,“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你……真的对不起……你肯定还有救,让高大人帮你瞧瞧吧。”
杜尧坚持地说:“治不治都一样了,我不怨你,只想再多看你两眼,这样都不行吗?”他的双目失去往日的晶然神采,面色也昭示着他现在处于虚脱状态。
何当归回身跪坐在床边,像拜死人一样双手合十,低头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今日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更不是存心这样做,当时我很想松开你,可手仿佛黏上了一般,完全不受控制。你是被动的,我亦然,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杜尧轻轻说:“我不后悔,抱过你一次,我也没什么遗憾了。”说完,轻轻地阖了眼。
见状,何当归满面焦急,用未受伤的左手使劲拍打他的面颊,呼唤道:“杜尧!杜尧!你振作一点,你不会有事的,先治好了伤再说,我一找到那位师父学会‘逆向传法’,我就立刻来还你,真的,我待会儿给你打张借条!骗你是小狗!”
杜尧倦怠地睁开眼,轻声抗议道:“我已经是伤员了,小姐你的手劲能不能小点儿,我只是想稍微睡一下。”
何当归又合掌拜了他一回,说:“请好好保重,我会再回来找你的!”然后回身,从陆江北和高绝之间的空隙中钻出来,面向已被她和杜尧之间的“生离死别”震撼到的两个人,再次合掌一拜,恳求道,“请救一救他吧!”
高绝冷然逼视着床上裸着上身、面带微笑的杜尧,如是一刻,却不肯动手救人。陆江北叹口气,探手到被下面,去找杜尧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搭脉,陆江北立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睁眼:“杜尧,你……”
何当归从陆江北身后探出半颗头观望杜尧,乐观主义地发问:“他这个伤,半年之内肯定能好,对吧?”尾音透着一点心虚。
陆江北皱眉,默然,轻轻摇头,张张口,还是默然。高绝见此情景,顿时大感诧异,什么样的伤,半年时间都治不好?如今东厂齐聚了四海之内的奇人异士,连断骨碎骨都能续接,就算是筋脉齐断的人,只要仍有一口气在,都还能救活过来。杜尧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竟然严重到不治了?登徒子杜尧想要轻薄佳人,而佳人如今看上去并未受损,莫非他已被她……
何当归看着杜尧一脸认命的样子,不禁满怀歉然,却也无可奈何,既然陆江北也觉得没有救,那只好以后再说了。现在,她终于顺利得到了一盒十几颗寒毒解药,只要治好了孟瑄的剑伤,那么,杜尧的伤以后总有办法能治。唉,谁让他一开始心存邪念呢?他不那样,她又怎会那样,总之是……对不起了……
何当归握紧手中的绿瓷方盒,眼中溢出了一丝喜色和放松,没想到这样子就拿到手了,原本看了架子上的那些书册,其中提到,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