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9卷]
第章 笑靥花钿新妆
何当归听出这是孟瑄的声音,心道,可算来救我了,虽然有点儿迟到,可是也原谅你好了,下次得再早点儿才行……孟瑄他的伤没事了吧?
不过,自己这副样子要被孟瑄瞧见了,不知要费多少口舌才能解释清楚呢。她还来不及质问他为什么打伤段晓楼,他就得先质问她不休,所以暂时不能跟他相见。不知道雪枭说的两拨不明人马中,孟瑄算不算一拨,陆江北他们被袭是否跟孟瑄有关,倘或的确如此,正好同他商量下怎么处理陆江北要拘押她的问题。
这样想着,何当归对柳穗做了个噤声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衣衫,表示出她的内心意愿。还好这柳穗是个伶俐的,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比了个“随我来”的手势,于是两人穿过回廊,往偏殿耳房而去。
“表小姐,你生得真美,”柳穗取出一套比纱冬裙,服侍何当归更衣,口中赞道,“比匕首上的人还美。”
“叫我‘何小姐’或‘何姑娘’吧,”何当归纠正说,“对了,柳穗,听说山庄里出了事,你可知道陆大人他们出了什么事?你说的‘闹鬼’又是怎回事?”她侧耳倾听,孟瑄的“小逸小逸”已经听不到了,或许是因为她内力消失,听不到这么远了。
柳穗答道:“婢子没见着陆大人和其他大人,只见到空中有一个穿着僧衣的妖怪,施妖法弄晕了许多大人,吓得山庄中的仆役作鸟兽散。当时婢子也想逃,可厨房的火上还炖着一锅干贝粉丝,要是就这么丢下走了,回头还不烧干了,所以我就折回去看干贝粉丝,而那天上的妖怪瞧见了我却并不施法,他铜面具下的眼睛好像还在笑呢。”
“……”妖怪?柳穗口中的妖怪,定然是雪枭口中的天神、战神啰。
何当归一边系中裳束带一边弄清楚了两件事,第一是雪枭没撒谎,果然是有个厉害的铜面人突袭锦衣卫,第二件事,就是柳穗是个奇葩的女子,大难临头惦记的不是体己钱也不是自家性命,而是厨房的一锅粉丝。要是她就这么殒命,那在阎王面前可有得告状了,定得要求来世托生个大户小姐,有多多吃不完的粉丝作为补偿。
这样一通腹诽完,何当归却质疑道:“柳穗你既然认得陆大人,就该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武功’、‘轻功’,那些高来高去的人不是妖怪,其实还是人。你说他冲你笑,那你可看见他将那些锦衣卫弄到哪儿去了?”依着陆江北话里的意思,他只是入冰窖去送了一回书,顺便逼她招了个供,再回头去取续断膏救段晓楼的时候,山庄里就已经空了。这么短的工夫,几十名大汉都被弄走了?
柳穗将细棉褙子给她罩上,又将一匹青丝捞出来理顺,反驳说:“小姐你是没亲眼见到,等你见到了那妖怪,你就知道他不是人了。你说的武功我见得多了,在山庄做事这三年,我常见到大人们飞来飞去地打架,可最厉害的也是像鸟儿一样飞,也要扑腾翅膀,在树枝上借借力的。但是那名妖怪一动不动地定在半空,比在地面上站得还稳当,可不是一桩人做不到的事么。再说了,那妖怪也不是现了形的妖怪,而只是一片薄薄的妖怪影子,就那么投射在空中,像绸布一样,风一吹还一抖一抖的呢,可那影子却比地上十几位大人还厉害,点着谁谁就躺在地上——人哪儿有这样的能耐,所以他就是妖魔鬼怪之属。”
原来如此,一片儿空中的影像,这大概就是雪枭说的“海市蜃楼”景象了。话说,雪枭君他摔下铁板要是没死成,岂不又摔回冰窖里去了?他不会对段晓楼不利吧?嗯,谅他也不敢,因为有自己这个知情者在,他断不敢掳劫段晓楼……说不定已摔死他丫的了……
“柳穗你会梳头吗?”何当归望一眼窗边的梅镜窗台,问,“帮我梳个利索的发髻,这么披散着像女鬼。”
柳穗抿嘴笑道:“小姐您可说着了呢,我原先就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丫头,打小儿跟着嬷嬷学梳头,一把梳子一把篦子使的比筷子勺子还顺手,何小姐你要梳什么发饰都随便提。嗯,既然你要利索的,头发又这么长这么多,那我就给你梳个碗花儿髻吧,我家小姐使刀弄杖的时候就爱梳这个。”
“好呀,我正是要作一副侠女打扮,好壮一壮胆气,”何当归也不急着出去见孟瑄了,反而与柳穗攀谈起来,“你既是凌小姐的贴身丫头,怎么不跟着你家小姐去扬州,也不在凌府做事,却在白沙山庄做了三年的事?凌小姐经常在山庄里留宿吗?”
柳穗灵巧的手指如白鱼儿一样,在黑色的波浪中穿梭,几下就理顺了那些波浪的纹路,而被服侍的少女非常享受地眯了眼睛,没有一点吃痛的感觉。这也是一项手艺活儿,只因小姐们个个都爱留长发,动辄就将胎里发养到丈许长,有的甚至拖到脚踝,并以此为美,可是头发越长越难梳,梳得不好就越梳越稀疏,而柳穗能在凌府做到一等丫鬟,凭的就是手指按摩梳头的这般绝活。
“小姐您是不知道哇,我家小姐的性子,那真比脱了缰的野马还野,人也大大咧咧,全无女儿家做派。”柳穗手底青丝挽花,口里叹道,“我们做奴婢的全看主子过日子,摊着好主子,那就欢欢喜喜,摊着苛刻的主子,那就两眼泪汪汪,有苦说不出。”
“哦?”何当归微笑,“莫非是凌小姐对底下人不厚道?”
柳穗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