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苒苒知道,母亲的性格,多少有点受到父亲的不良唆使,是在无意中被扭曲了的。
只是她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却表达不出来,所以除了躲着不被影响,也并无它法。在府中人微言轻,大人们谁又真的会把她这个年岁最小的人说的话,正儿八经地当成一回事呢?何况是这种离经叛道的话,别是都觉得她其实在为自己散漫桀骜的性子开脱,就够她谢天谢地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十四岁的时候当机立断地搬了出来,指不定现在是不是终日被关在司马府那间满是书籍的书房里面被迫研读《女儿经》之类的道德书籍,眼看着自己就要长成黄花大闺女了,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定不轻易放过她。
小时候不懂事还能忍忍,真的到了姑娘家的年龄,母亲肯定会为她将来出嫁的事情关心之至。若是见不到还好,见到了只会一直唠叨,干脆趁着自己还没长成隔壁家那个因为长到了十七八岁天天被催婚的大姐姐的年龄,早早地把自己从这个迟早要变成龙潭虎穴的地方拯救出来!
也真是不可理解,她心理不平衡地想,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嫁人”这件事对一个姑娘家来说这么举足轻重。为什么男子们就无需受到这方面的困扰?
就拿自己的两个哥哥来说,大哥都已经二十四五了,家里对他的婚事却放得宽得很,从来也不问他。偶尔问一句,只要大哥哥做出不愿多说的样子,就不会再有人一直追问。春杏还好些,哪像赵妈,问了还问,一问再问,有时真叫人不知如何应付。二哥也是,天天逍遥快活,哪有一点点要讨老婆的心思,他上次倒是嘲笑我来着,说什么过几年就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虽然是玩笑话,在我听来一点都不好笑。
“对他们如此宽松,为什么对我就要问来问去,甚是烦人!”这样想着,她心下极是不快。
好在,现在她搬出来了,有了自己的小居所。家里生意又恰好越来越忙,父亲母亲都忙不过来,自然也没什么时间来烦她。虽然赵妈春杏前来探望的时候,已经开始偶有提起将来的嫁人的事情了,但毕竟她们也只是偶尔来那么一趟,说话方式不像母亲严肃起来时候那般严厉磨人,所以总归还不算是过于无可忍受。
想到这里,苒苒不禁对自己睿智的先见之明暗自庆幸……
……
苒苒对刘管事一行人回礼告完别后,目送着他们向红石壁的方向渐渐走远。
她心下不禁犯起嘀咕:“似乎也不是第一波要找什么历史古籍的人。”隐约间听过大人们闲谈时提到,塞外有些经文,又有些古籍,个中的内容揭示了一些巨大的秘密。脑海中又飘过之前从饭馆外面那位说书先生口中听到只言片语,也只是倏地就稍纵即逝了。
苒苒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说了,怕是这些人会提出来让她引他们入镇找人询问。
“什么历史古籍,需要跑这么大老远来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找呢?从汉都府来这里,估计得花上不少时间吧。不过他们也不算最执着的,上次有伙人,说是从京都来,那可是好几个月的路程。真不明白什么宝贝书,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她唏嘘一番,又想到自己现在最感兴趣的是把什么伏羲和女娲的传说弄个水落石出。便也不再多想关于历史古籍的事情,而是望着远方,沉吟着别的什么事情。
吃完她的第二个苹果,太阳已经在慢慢地西沉。一个悠闲自在的下午,就这样悄然地从她的眼皮底子下逝去了。一望无际的天空逐渐转化为一片偏灰色的深深湛蓝,仿佛有种交叠着的色彩层次感,甚是好看。
而此时的荒漠,却愈发地显得寂寥了起来。地面干裂的纹路因为斜阳的照耀越发地变得明显。她攀着树干慢慢往下爬了几步,然后一跃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了沙石地面上。接着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便做好了打道回府的准备,心心念念地想着回到自己那间玲珑小巧的荒漠小屋。
熟门熟路,吊儿郎当地往石丘蜿蜒的深处走去,暗红色的衣裙被周围无边无尽高低起伏的石丘线条万千的颜色衬得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悄悄地,便消散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