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将固定右膝盖的布料紧了紧,仿佛这么做就能稳定我的心神似的,我还重复着给它打了好多个结。从廖嬷嬷那张渐渐发紫的脸上收回目光,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什么样的感觉都有。
书珏那厮与我师出同门,教育我们成长的恩师陆羡河分明是位善良温柔的医者,而他的爱徒却做出此等残忍的事情来,想必他在九泉之下定是无法安生。
师父,终究是我无用,连自己的师兄都照看不好,任他在山下胡作非为。
闭了闭眼睛,我沉痛地想,既然廖嬷嬷的尸体就在眼前,那么书珏也大概会在附近的某个地方躲藏着——这一次,在他将魔爪伸向别人之前,我定然会全力阻止。
抖了抖痛到麻木的右腿,我扶住身侧一根较粗的树枝,试图站起身来追寻更多书珏有可能留下的痕迹。然这右腿经过方才突然跌坐在地的大幅动作之后似乎失去了使唤,任凭我怎么摆弄也使不上力来。
折腾了半晌硬是无法完全站立起来,我索性一屁股坐回了原地,打算将膝盖处的布料拆下来重新固定。
这一下坐得极重,我几乎整个人都松懈地颓在了草木遍布的地面上,生生地磕出一声不同寻常的脆响。我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声响震得浑身一颤,还以为是把腰给折了,慌忙坐在在地上试探性地扭了扭身子。然而随着我小幅度动作的摇晃,那一串串接踵而至的声音总算是暴露了源头——居然是从地下传来的。
难怪我方才一路小跳着过来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愈来愈奇怪,当时还疑心了一会儿,现在想来,莫不是我所在的这片土地下藏有玄机?
有些疑虑地坐直了身子,我用没受伤的左腿在地面上狠狠地跺了几脚——果不其然,那空洞的脆响顿时顺着脚心传到了我的耳蜗里,引起一阵短暂的耳鸣。
既然会有这般不同凡响的回声,那么也就是说,这一块空落无人的杂草地下方必然是空心的!
抬眸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廖嬷嬷布满了恐慌的面颊,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方才还吓得近乎停滞的心脏又一次活跃了起来,在我的胸腔里不甘示弱地疯狂跳动着。
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我又一次壮起了胆子,伸出一只略有些颤抖的手掌,狐疑地探入了脚下枯枝遍布的草地里,反复地摸索起来。
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倒是果真从平坦的地面上碰到了一条凹下去的坎儿。一滴冷汗缓缓地顺着太阳穴一路淌到了下颌,我心知自己其实是害怕得要命,却还是忍不住作死地将两根手指戳入了坎儿与地面间相隔的缝隙里。
顾皓芊啊顾皓芊,如果哪天你一个不小心暴死了,那一定是因为太作了,活生生把自己给作死的。
我一边叹息着,一边使了点小力在缝隙间抠了抠,却见着这脚下的一小块地面像是薄薄的一张木板,一碰就毫不矜持地歪了歪,愣是被我抠出了一条黑乎乎的裂缝。
这块薄而易挪的“地”呈片状,如同地毯一般覆盖在百草丰茂的脚下,甚是隐秘。且不说这地方本就荒无人烟,就算是真有人来了,大概也很难发现地底下还别有洞天。而这起着遮蔽作用的片状“地毯”约莫是被人松动过了,所以我再次推开之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顺着那道坎儿挪了挪,便腾出了半个人那么大的洞口来。
粗略地朝里望了几眼,黑不溜秋的,连个灯也没有。人的本能里会对黑暗和未知感到恐惧,我亦是不例外,愣是在洞口处僵坐了半天,近乎要把它给瞪穿了,也没能确定到底该不该下去。
偌大一个孟府,我既是有意要寻找一样东西,那么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都不能放过,尤其是这块一看便是藏了不少东西的黑色洞口。然而,若是真的要下去的话,它所带来的巨大危险性也是不得而知,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便命丧于此。
深吸了一口气,我用力撕下一片裙角上的布料,再次将受伤的右腿固定得稳稳当当的,以防止它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而后,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迟缓地将半个身子朝洞口探了进去。
我本不是一个畏惧死亡的人,在经历了沧归山那场无情的大火之后,便固执地认为生死并不是可以人们可以主动掌握的东西,而自身的命运和安排,却是可以由自己来决定的。既然已经知道了“九山”就在这府邸的某一处,那么就算是再危险,我也要试着下去探个究竟。
洞口内的空间不大不小,整个人钻进去的时候脚掌刚好能够落地,站得平平稳稳。地底下的环境是出乎意料的阴冷潮湿,分明连一丝阴风都不曾吹拂过来,降到冰点的温度却堪比楼颐那破旧无人的小屋子。那透骨的奇寒无时无刻都在刺激我发涨的右膝盖,像是一块刀片横在了骨头的中间,抵得我几乎不能直立行走,便只好后撤几步,借着洞口洒落的一点光线寻到身侧的一堵墙,找到归宿一般地斜靠了上去。
不过它并不是所谓的归宿,而是一堵有脾气的墙。随着我略带惬意的靠近,墙面上稀松无序的花纹陡然变形,随着“咔”一声微渺的声响,自夹缝间横蹦出几枚略微生锈飞刺,直愣愣地朝我的后背袭来。
幸好我此时右腿一软,向旁边偏了那么一偏,这几枚凶悍无比的飞刺便仅仅是擦掉了我的一缕秀发,钉到了对面的墙上。纵然侥幸躲过了这致命一击,我也是吓得魂儿都从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