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扫了一眼窗外,天色暗沉。

确实已是夜深。而我,却还恬不知耻地滞留在别人房里,怎么看都不成体统。尴尬地冲他笑了笑,我悻悻地从他床边上站起了身,期间恰好碰到了身后那满满的一碗醒酒茶,登时醒悟了过来,一拍脑袋道:“哎!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还有醒酒茶这回事。”

沐樾言脊背僵了僵,似踌躇了半晌,又缓缓将脑袋转了回来,怔然问道:“你煮这个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用来醒酒啦。这茶还有着养胃的功效,而且我煮得味道清淡,喝起来一点也不苦。”我伸手碰了碰碗身,蹙眉道,“有些温了,要不我拿去给你热热?”

愣了愣,仿佛并未意料到我竟是如此体贴入微,沐樾言反倒是冷不下来脸了,转而放缓了声音低低道:“不了……就这样喝。”

我听罢赶忙将那碗醒酒茶捧了起来,欣然道:“那快喝了吧,一会儿放凉了就不好了。”

“嗯。”沐樾言缓缓地从床上欠起身,半支在墙边上,机械地接过我手中那枚小碗,略扫了一眼便开始小口喝了起来。

我瞅着他跟个猫儿似的疲乏无力,仿佛是刚被人按着狠狠□□了一通,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便悄悄地弯了唇道:“阿言,你明明喝不了酒,又何苦非要逞强呢?”

沐樾言端着那碗醒酒茶,似是细细在品一样,抿得极慢。沉默良久,他方才语气平淡地说道:“薛先生既然说都说了,自然要给他面子。”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倒是凭空涌出几分失落来,“原不是为了我挡酒啊,方才我还内疚了半天……”

动作微微一僵,仿佛在懊恼什么似的,他冷冷说道:“有什么可内疚的?”

“我想,薛先生终归是师父的挚友,方才那杯酒,按理说该是由我来喝的。”我认真道。

话音未落,沐樾言面色倏地一寒,连带着目光也锐利了几分,声如刀割般漠然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还想上去认亲不成?”

“诶?”我被他问得有些呆住。

“见了那叛贼是你师父的挚友,你还想过去喊他几声‘薛叔叔’?”沐樾言抬高了音量厉声道。

被他一脸凌厉骇得有些仓惶,我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弱了声音答道:“自、自然不是,我又不是傻子,若是跑去说明我的身份,不就……不就害了你和姜云迟么。”

沐樾言瞳中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如果不会有害于我们,你就会傻着去认了他?”

“哎——我就说说而已……”终是被激得忍无可忍了,我像只炸了毛的小老鼠,委屈而又胆怯地瞪向他道:“你凶个什么凶?”

“我……”眸中光晕微微一滞,沐樾言被我一句话堵得噎住,满面冷厉锋锐霎时间化为泡影,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我道:“我没……”

“我不会过去认亲,也不觉得我跟他有多亲。”瞅了瞅被他喝光的空碗,我一把将其夺了去,紧紧捂在手心里,鼓起勇气冲他道:“薛先生固然同师父要好,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心里明白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又怎会……自作多情?”

沐樾言干瞪着我没吭声,似乎诧异于我这平日里任人搓圆捏扁的小耗子居然也敢凶回去了,愣是给硌得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像是一记闷拳揍在了泡沫上,我心里头有些懊丧,却仍是不依不饶地继续道:“而且,你们的恩怨我虽全然不知,但既然你都说他不好了,我还屁颠屁颠地凑上去做甚?”

“你……”沐樾言眼角明显地抽了抽,那一向无波无澜的面上竟是兀然露出几分不同以往的神色来。

我瞅着不太对劲,便以为他又该生气了,连忙先发制人地开口堵他道:“我怎么了我……可别再凶我,不然我就——”尾音微微拉长,我眼珠子四下转了转,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事情,便顿了小半会儿,略有些心虚道:“不然我……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总之……总之……”

见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下文,沐樾言忍不住紧绷着那张棺材脸问道:“总之什么?”

瞥了一眼他尚在泛红的脸庞,我一咬牙,随口搪塞道:“总之,我不和一个醉鬼一般见识,着实是有损我医德!”

一整句话脱口而出,不带半点犹豫,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挺耸的,连忙耷拉下脑袋不敢正眼瞧他。

哪知这沐樾言倒也不及方才那般咄咄逼人,气势反而略微弱了下来,像是真被我一通瞎话给唬住了似的,紧皱了眉头生硬地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听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的,我顿时摸不着头脑地反问道:“哪个意思?”

“没有……凶你。”停了停,仿佛又觉得缺了些什么,沐樾言将脑袋撇向了一边,缓缓补充道:“你……莫要为此置气。”

我定定地看着他,呆了有三秒钟,竟是“噗嗤”一声,掩面笑了出来。

这一下可真把他笑得有些恼了,那眼角虽抽得更是厉害,他却自始至终维持着情绪平静,义正辞严地朝我说道:“我没有在同你说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

瞧着他喝醉后强作镇定的窘样,我终是再也拉不下脸了,转而眉眼弯弯道:“安啦,我没有生气,就是被你方才那样一说,弄得我怪紧张的。”

“紧张?”眯了眯眼睛,他不解道。

“上次还在浮缘城的时候,你也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然后整整一个月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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