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里。”
李志杰想起来前几天遇到了宋铭,对方当时还说,让你全家都变成穷光蛋了。
宋铭是提前就知道了他爸会下岗,这几次宋家的人来店面赊账,都被陆静然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宋铭的二叔是厂里领导,这明显就是报复了。
李志杰气不过,他爸半生都奉献给了厂里,按照道理来说,双职工的家里不可能两个都下岗。
他去理论,宋铭像就预料到了,他叫了四五个人等着。
宋铭嘴里冷嘲热讽说着不干净的话,他说,陆静然在你家转悠,指不定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既然不是宋家的种,那就应该把他大爷爷的房子也交出来。
这话彻底激怒了李世杰,他个子高力气大,对上了四五个人也没有落下风。
那几个人被他的狠劲儿吓到了,有些把持不住都跑了。
邻居看到通知了夫妻俩,李福来这才把儿子带回来,鼻子被磕碰到一脸血,看着吓人。
李志杰正在气头上,谁都拉不住,他说一定要去找宋铭。
陆静然叫了人一声,李志杰只是看了她一眼,宋家的欺人太甚,他忍不下去了。
陆静然问:“你是想找他们去拼命?”
“对啊,我怕什么!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脾气胀起来了,只是话刚落音,陆静然就一耳光打了过去。
李志杰看着人,大声的问:“你干嘛打我?”
刘秀萍捂着嘴,小声地叫了声。
“你都要去找别人同归于尽,也不想活了,我打你一耳光要什么紧。”
李志杰眼睛红了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知道赚钱!”
陆静然嘴角往上,笑意却没有到眼底:“是啊,我就知道赚钱,谁让我从小就没了父母,只能由着人欺负,只能这样高尚不起来。”
李志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头不去看她。
“你看不起我,只是萍姨和我李叔以后未必比我过得好,儿子打架斗殴去坐牢,连累他们被戳脊椎骨,这就是你希望的。”
“不,不是!”李志杰连忙否认,
“你要是这样,萍姨六十多还得天天冬天洗菜,夏天在高温的厨房里,因为有个坐牢的儿子,只能比别人做得多,宋铭父母有钱有工作自然不愁,不过你是要去死的人,和你没关系,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李志杰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静然她说完,抬手去拉李志杰的衣领,“你去吧,这些和你无关。”
“不,我不去。”李志杰摇头。
“你必须去,去啊!”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李志杰哭了起来。
陆静然叹了口气:“他们今天让你难堪,是因为这么做不会付出任何的代价。欺负你父母是因为看不上你,敢欺负你,是因为瞧不上我们这些人。”
“自己有本事才能不被人看轻,而不是去找人拼命,等到你哪一天真的有能力,别人哪怕占不到好处也对你态度不同,三十年前父敬子,三十年后子敬父,哪怕做不到,好歹你要能保得住自己,你父母输不起。”
刘秀萍伸手摸了下眼泪,李福来背过了身体。
他们都心里不好受。
李志杰“扑通”跪在了刘秀萍的面前,“妈我错了,我不去了,我不和他们打架了,你别伤心。”
刘秀萍摇了下头:“现在我不怕了,你和静然都已经长大了。”
陆静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外面有人在叫。
“李家的嫂子,你有客人找你的。”
陆静然怔了下,说:“我去看看。”
她推开里屋的门走了出去,下一秒看到男人的时候,陆静然浅色的瞳孔瑟缩了一下。
这么多东西,自然不能搬上火车,为了稳妥陆静然决定走陆运。
南市没有直达东汉省的货运车,陆静然准备先去广州的,再转车去省城。
广州人以水为财,八零年代之前,铁路少,马路也不多,最便利的客运和货运方式是水路,看起来是迷信,其实都有迹可循。
到了八零年代末九零年代初,珠三角正好是私营客运的热潮,所以货车并不难找。南市不少个体户,他们定期会去广州进货,所以每天都会有车去广州。
陆静然从卫生间出来,这会儿又换上了从前那套衣服涂黑了脸,她对李志杰说:“我去转了一圈看看,今天能走就早点走。”
她表现地再轻松,也担心路上突生事故,不过情绪外露会让同行的人恐慌,弊大于利。
“嗯,好的。”
对方表情这么笃定,李志杰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要她在就会变得水到渠成。
陆静然分别找几个人打听了去广州的货运的价钱,和她心理价位预期的差不多。
她还准备继续往前走,就被人叫住了。
“喂,你今天落省城吗?”旁边的卡车探出了个头。
陆静然顺着声看过去,司机看起来二十多岁,皮肤很黑,不是本地口音。
陆静然说:“是去广州的。”
“那可以坐我的车啊,天一黑就走,我这驾驶座前面可以坐两个人。”司机边说边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上下打量了人一眼 ,挺年轻漂亮的一姑娘,又问:“什么货啊?多重多大体积?”
陆静然:“有点茶叶带回家,大概两百多斤,两大包,我们去东汉省,先去广州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