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袖輕拂,冬雪緩緩降至軒轅之丘,靜瞅著眼前一脈綠意。只見山脈綿延,深深淺淺,繚繞的雲彩,伴隨著紛飛鳴啼的雀鳥,輕風拂過那一畦畦低垂田畝,引得沙沙作響,耳畔還有著川流滔滔之聲。如此景緻,那裡像是曾經烽火遍野的戰場?那裡像是曾經屍骨成堆的墳塚?
望著那無際蒼穹,恍然間,又似看見昔日那名少年的眉眼。驀然裡,她想起了人們口中所謂的一眼萬年。冬雪失笑了。這該也不該也算上一筆?他的眉眼和一句話,竟是讓她罣礙了數萬年之久,自那次之後,每每燃起遍地烽火,總是心生愧疚,懷疑自己究竟是仙還是魔?
好似每日剜著心口,讓她良心不安。
如臥籬所言,那場戰禍,是她造的劫,就算有萬般的不得已,自己卻也難辭其究,即便被眾生憎恨,卻也說不得一個理字。又如天妃那席似暗似明的提點,但凡旁人再怎麼說,自己心底終究得有一個論斷,想怎麼做,該怎麼做,全憑一念之間。
她伸出了掌心,瞬間輕霧撩起,那龍祥雲的裹布沈澱澱的握在掌心,有著份外的沈重,一如昔日那柄斬殺了蚩尤與刑天,厄斷了南國生息的昆吾劍那般讓她難以承受。
望著手中的鳴鴻刀,冬雪心裡有著不安,又夾雜著點點迷惘。眸子直瞅著掌中的布裹發怔。倘若這柄刀,真又付予中皇,真真助長了軒轅氣勢,就如方才臥籬說的,如今中皇的威望已是頂峰,度索山賜下神器的消息一旦在三界漫延,只怕這三界真就失衡。
眼下就真如天妃所說,權衡在自己一念之間。若想保得八荒真正太平,這柄鳴鴻刀萬萬不能交給中皇,但若不交出,自己可真成了度索山的反叛,只怕這次下來,可再也回不去了,西王母還會派出天將與索仙官史來將自己逮回太平宮治罪。
眸心瞬了瞬,她茫然望著眼前的一脈青綠,滔滔江河,這三山六合,八荒九洲,她真的未曾仔細看過。此刻的雲霞霧靄,江山如畫,與在天界所見的,又是別有一番景緻。
昔日,她怎捨得葬送如此的萬物生息?又怎忍心助長了那一遍又一遍的烽火?不論無辜不無辜,但自己並真非如六界所言,掌劫女仙的血是涼的。天禍不該起,然卻是她造的劫,世人的評斷無可辯駁,若說助長中皇氣焰,自己可算是元凶。
收起了掌心的鳴鴻刀,冬雪輕吁長氣。縱使西王母待她不薄,提拔有加,但只要位居掌劫女仙一日,這份煎熬就得跟著她一日。倘若位居仙位的結果,是如此這般屠殺生靈,只為一個偏坦,這份虛名又有何用?
神仙,不該是這麼做的……
她怔了半晌,瞬時飛升仙迍,落在了軒轅宮外,門上禁衞長矛封了入口,還來不及開口詢問,冬雪冷眸一睇,「度索山掌劫女仙。」
「掌劫女仙?」禁衞架開長矛,「末將失敬,未得知女仙今日仙降軒轅,請容末將……」
不待禁衞語落,冬雪雲袖一拂逕自步向那巍巍宮院,唬得一干禁衞急急派人通報,又另派人遣了宮娥隨侍在後,深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這位天上來的貴客。
還未行至正殿,即見一名宮娥忙忙的迎了上來,「未得知女仙今日親臨,請女仙隨我至御花園。中皇與一干臣在園子裡賞花。」
「賞花?」冬雪一笑,「這麼說,我來得還真不是時候,擾了中皇的雅興。」
「沒這回事,女仙能仙降軒轅,這是想求都求不來的,若中皇得知女仙親臨,心上必然歡喜。」小宮娥一邊說著,愈發伏低了身子,「請女仙隨奴婢至御園吧。」
語落,小宮娥仍是微伏著身子,領著冬雪重重行行,來到一處繁花盛綻的園子,耳畔還傳來了幽揚的笛音與叮咚箏鳴,還夾雜著幾許高談闊論,濃洌的酒香伴著幽幽花香。
好個太平世界。
「請女仙在此稍候,容奴婢前去通報一聲。」
「不必!我身為一介女仙,難不成還得等妳去通報,我在這兒候著小小一名中皇,還等著妳領我去面見?」冬雪雲袖一拂,逕自往水岸亭樓去了。
宮娥見了,再不敢多言,只得緊隨著冬雪身後,連口氣都不敢喘得一聲,眸心不望瞬著兩側,只見宮娥們與兵衞都心領神會的來回奔梭,氣喘噓噓的暗暗通報,還未行至亭閣,只見中皇領著朝中百官站在花徑上,隨行的小宮娥不禁暗吁了口氣。
看著前方的中皇與身後的一干大臣,冬雪剎時頓了腳步。看來這軒轅宮中行事真是效率非常,她還沒走到這處樓閣,消息就傳到中皇耳裡了。
「不知掌劫女仙仙降軒轅,中皇有失遠迎。」中皇急步行至冬雪面前一揖,「請女仙恕罪。」
「中皇言重了,是我冒失前來,擾了中皇與眾臣們賞花的雅興,這何罪之有呢?」眸心緩緩睇向一干大臣,落在一身珠翠的女子身上,冬雪不禁面漾笑意的,「傳說,軒轅宮中有一名處事俐落,頗具殺伐之風的女官,想必,就是大人妳了?」
看著冬雪似笑非笑的神情,召雲行至她跟前,伏身行禮如儀,「召雲拜見掌劫女仙。」
「原來,妳就是召雲?」冬雪說道,「起來吧,用不著如此多禮。妳的名字,於這五界倒也頗為響亮。五萬年前,未曾仔細瞧瞧妳,如今看著大人,倒是頗有宰女架勢了。」
召雲聽得這番話,內心剎時有些不悅,緩緩起身謝恩後,面上仍是一抺淡笑說道,「女仙說笑了,召雲